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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被載到車站的屍體(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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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日星期五的早上,從月台上看過去,遼闊的原野籠罩在煙霧迷蒙的雨中,極目遠眺,可以看到煙雨中遠處米子機場航站樓的塔台。

上午七點二十八分的電車在車窗上滿是霧氣的裝扮下到站。這一班車不會行駛到終點站——境港,而是在大筱津站折返回米子。

這個時間的乘客並不多,一群好像正趕去上學的高中生下車後,車廂內就空了,幾乎沒有了乘客。乘務員打開乘務員室的門,走到車廂內的通道上,巡視是否有乘客遺忘的物品。

這裏是四節車廂列車的最後一節。乘務員的視線停留在行李架上,那裏孤零零地放著一個可疑的紙袋子。除了乘務員外,這節車廂裏現在沒有任何乘客的影子。

乘務員慢慢向紙袋走去,那是一個外麵套著塑料袋的大型紙袋,外麵的塑料袋反射出白色的光。紙袋是深灰色的,看起來有點像是牛仔布的質地,應該是拿牛仔褲的照片去模仿製作出來的東西,手提部分的繩子則是黃白色的。

乘務員想:這是可以在車站內的報刊亭買到的紙袋。他的手伸向提繩,想把袋子拿下來。可就在這時,他注意到袋子的底部好像有暗紅色的液體滲出來。

“是魚嗎?”乘務員想,於是他便用雙手去捧那個紙袋子。從重量來說,袋子裏確實有可能是一尾帶頭的大魚。

乘務員拿下紙袋,拉開袋口。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報紙,看來是用報紙當了一層覆蓋物。於是乘務員拿掉報紙,裏麵是黑色的塑料布,好像包裹著什麼體積相當大的物體。乘務員把雙手伸進紙袋,費力地解開塑料布。可是黑色的塑料布下麵還有一層黑色塑料布。也就是說,那個物體被兩層黑色塑料布包裹著。

如果不是看到有暗紅色的液體滲出,這個紙袋或許會被當成一般的遺失物品處理掉。然而乘務員卻下意識地覺得不能隨意處理。隨著塑料布一點點被解開,刺鼻的腥臭味兒越來越濃了,而且可以感覺到那好像不是魚的腥味兒。從來沒聽過有人用塑料布包魚。

黑色的塑料布呈袋狀。外麵一層的袋口微開,乘務員把裏麵仍然用黑色塑料布包著的不明物拖出來,放在潮濕的地板上。

通過手的觸摸,可以清楚感到薄薄的塑料袋裏麵是一個筒狀的物體,不過卻也像魚一樣柔軟而有彈性。

乘務員在地板上慢慢地翻轉塑料袋,打開封口,然後低頭去看裏麵。頓時,激動的驚叫聲從他的嘴裏迸發出來。

他對著窗戶那邊大叫,激動地揮著手。他在呼叫大筱津車站裏的人,可是玻璃窗上霧氣朦朧,誰也沒有注意到車窗裏的他。於是他跑到窗邊,像氧氣不足一樣大口喘著氣並打開窗戶,對著雨中的月台大聲喊叫。他一邊喊,一邊又回頭看了一眼地板。地板上,是一截由膝蓋切下來的人腿,似乎是女人的右小腿。

同一天的上午八點三十三分,從米子開往倉吉的上行慢車緩緩滑進了山陰線倉吉站的月台。拿著傘準備下車的乘客們形成的隊伍還沒有從車廂內的通道消失,乘務員就開始檢查車廂了。下雨的日子常有乘客把傘遺忘在車廂裏。

不過,在所檢查的第一節車廂,也就是全車最後一節車廂上,乘務員並沒有發現被人遺忘的傘,倒是發現右側的行李架上有一個被遺忘的奇怪物件。那是一個深灰色的紙袋,外麵還用透明塑料袋包裹著。

乘務員以為那是被乘客遺忘的東西。可是在潮濕的地板上慢慢前進準備下車的乘客中,誰也沒去注意那個手提紙袋。

“那是哪位乘客的東西?”乘務員詢問道。

有兩三個乘客回頭,但都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搖了搖頭。

於是乘務員便雙手將那個紙袋從行李架上拿下來。紙袋有些重,袋子裏最上麵是一層報紙,拿掉報紙後,能看見黑色的塑料袋。

乘務員越發覺得異樣,黑色的塑料袋裏好像包裹著什麼奇怪的東西,除此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乘務員用雙手拿著袋上的提繩,把袋子舉高,看向袋子的底部。這時他才發現剛才沒有注意到的一件事——袋子的底部被不知什麼液體給染成茶色了。

乘務員原本猶豫著要不要把紙袋放在座椅上,但看到液體還沒有滲出來,所以還是放在了上麵。紙袋裏的東西被黑色的塑料袋包著,塑料袋的開口朝下,要打開並不容易。所以乘務員便把附近座位上被乘客丟棄的舊報紙鋪在被雨水浸濕的地板上。這時,車上的乘客都已經下車走到月台上了。

他把紙袋裏的東西整個拿出來,放在舊報紙上。那個東西的形狀很古怪,像是一根被從中間折彎的粗棍子。打開黑色塑料袋的開口往裏麵看,結果又看到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原來那個東西被兩層塑料袋包裹著。乘務員伸手去拉裏麵的黑色塑料袋時,覺得好像握到了硬硬的橡膠管。把裏麵的黑色塑料袋整個拉出來時,暗紅色的液體滴答滴答地落在舊報紙上。

雖然事先已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但是乘務員心裏還是一驚。看來他的設想並沒有錯,從內層黑色塑料袋的開口處露出來一隻手掌。雖然血跡斑斑,但那是隻白皙、纖細、樣子很高貴的手。

他跑向靠近月台的窗邊,打開窗戶,向車站內的站員大聲求助。

這隻有著纖細手指的手連著的好像是某個女性從肩部被砍下來的左臂。

大社線的大社站是幢木製的古舊建築。檢票口附近的月台屋頂很高、很大,遇上這樣下雨天的早晨顯得特別幽暗。

最近坐巴士或開車的人越來越多,搭乘電車的人自然就減少了,從出雲市開往出雲大社的列車也終於縮減到隻剩一節車廂。這條線路最近正麵臨被廢除的危險。

同一天的早上八點三十六分,隻剩下一節車廂的紅色電車在雨中駛進大社站月台。月台的木頭屋頂已經被歲月浸染成黑色。這班車是早上八點二十四分從出雲市開出來的。這是一條全程隻需十二分鍾的支線。

從月台透過滿是霧氣的窗戶可以看到,車廂內的乘客還沒有完全下車,而乘務員已經開始巡視車廂內的情形了。

乘務員指著行李架上一個似乎是被人遺忘的灰色紙袋,不知在對乘客說些什麼,而乘客們都是一臉茫然。於是乘務員兩手托著拿下那個手提紙袋,放在座椅上,準備檢查袋子裏到底有什麼東西。

似乎相當費時間,有兩三個乘客已經上車,也有幾個乘客想靠近乘務員,但被他神經質似的製止了。在大社站內的站員看到這個情形,心裏多少覺得有些疑惑。

不久,乘務員像被彈起一樣抬起頭,顧不得車上還有乘客,大聲地叫嚷著什麼,還激動地揮舞著手臂。

這個車站出現的,是一隻從膝蓋處被砍下的女人的左小腿。腳上光溜溜的,沒有穿鞋和襪子。

同一天上午十點四十五分,從鳥取開出來的快車“但馬二號”駛入大阪站的十號月台。

這趟列車的路線有點古怪,它早上五點四十四分從鳥取車站駛出,在到達和田山以前走的是山陰本線,但從和田山開始,便進入了播但線。走播但線南下到姬路,又在姬路換山陽本線,往東駛向終點站大阪。

雨中的大阪車站很擁擠,又十分悶熱。“但馬二號”載著相當多的乘客駛入這個巨大的車站後,車廂內的乘客紛紛起身,一邊留意他人潮濕的雨傘,一邊站到通道上,排好隊伍準備下車。因為人多的關係,等到乘務員檢查車內並且發現被遺留在行李架上的大型行李箱時,已經接近十一點了。發現的地點是倒數第三節車廂。

在“但馬二號”上發現的東西與先前的不同,不是手提袋,而是一個大型的黑色塑料皮革行李箱。所以發現這個行李箱的乘務員並沒有像之前那幾位一樣當場檢查。他先詢問當時尚未下車的乘客,在得知不是在場乘客的物品後,他認為是已經下車的乘客所遺失的物品,便將行李箱從行李架上抱了下來,越過擁擠的月台,拿到站員室,當作一般的旅客遺失物來處理。

這個行李箱相當重,所以“但馬二號”的乘務員以為行李箱裏可能塞了不少瓶酒。在行李箱被帶進站員室後,由三個站員一起檢查箱內的物品。

雖然四月都已過去了二十天,這一天卻還是一個陰雨寒冷的日子。站員室裏的汽油暖爐再一次被拿出來點上了火。乘務員把那個黑色的行李箱放在暖爐旁邊幹燥的地板上。

從行李箱的一端拉開拉鏈,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黑色塑料包裹。奇怪的是,除了這個黑色塑料包裹外,就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了。

“這是什麼呀!”其中一個人說道。

另外一個人說:“有點惡心!”

他們一邊說,一邊把黑色的塑料包裹從行李箱裏拿了出來。

有股腥氣,像血一樣的味道。打開黑色塑料包裹,裏麵又是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而那股奇怪的味道也更加濃了。站員們的臉色不禁為之一變。

從黑色塑料袋的空隙可以看到奇怪的紅豆沙色的物體。好像是一個潮濕的、不算小的紅豆沙色布團。可實際上並非如此。當黑色的塑料袋被扯下來時,他們看到那布團白色的部分,好像白色才是它的本來顏色。那應該是麻布,變成紅豆沙色的原因是沾染了那種顏色的液體。

沒錯,那確實是人類的屍體。年輕的站員們,包括“但馬二號”的乘務員,都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最終較年長的站員鼓足了勇氣,把塑料袋完全打開,然後問:“它原來放在哪兒?”

“‘但馬二號’的行李架上。”乘務員仿佛耳語一般小聲回答。

“這可不得了。”年長的站員也像耳語一樣小聲說道。

這是一具沒有頭和四肢的屍體。屍體的身上因為有麻料的衣服遮掩,所以看不到傷口的切麵。屍體上半身穿的是白色麻布夾克,下半身好像是麻布的百褶裙。這應該是一具女性的屍體。百褶裙已經變得皺巴巴的,而且完全被染成了暗紅色。白色夾克裏麵則是藍色的罩衫,薄薄的罩衫上清楚地浮現出屍身上的內衣線條。

裙子上沒有任何撕裂的痕跡,但是夾克的手臂部位卻有破損,這應該是直接隔著衣服砍斷手臂而造成的。已經失去手臂的袖子沒有任何支撐,軟塌塌地貼著身體。

“還是先聯係警方吧!”

聽年長的站員一說,其中一人便跑去打電話。

“但馬二號”的乘務員想把外麵的黑色塑料袋換掉,便伸手去抽墊在下麵的塑料袋。隨著他的用力拉扯,傳出了啪啦啪啦的聲音,好像有幾粒小石頭一樣的東西滾落到地板上。

“喂,不要亂動!在警察來之前盡量保持原狀。”年長的站員先是這麼說,接著又問:“咦,那是什麼?”

於是“但馬二號”的乘務員趴了下來,眼睛盯著地麵上的幾粒小東西,回答說:“是豆子,好像是大豆。還有這邊的,好像是麥粒。”

“大豆和麥粒?”年長的站員奇怪地說。

昭和五十九年四月二十日星期五,上午七點二十八分,境線的大筱津站發現了一截女性的右小腿。

同一天的早上八點三十三分,山陰本線的倉吉車站發現了一條女性的左臂。

三分鍾後的八點三十六分,大社線的大社站發現了一截女性的左小腿。

然後是上午十點四十五分,在大阪車站發現了一副女性的軀幹。

除了在上述車站發現的部位外,還沒有出現的頭部、右手、以及大腿等部位,或許這些也已經被送到日本境內的某個車站了。

到目前為止,屍體的各個部位都是從車箱的行李架上發現的。如果將屍體遺棄在行李架而犯人從某一站下車的話,那麼直到終點站之前都不會被發現。而實際上截止目前,屍體的各個部分都是在終點站發現的。也就是說,隻要選擇好列車,凶手就可以把屍體的各個部位如其所願地遺棄在日本境內——嚴格說,應該是本州和九州境內。那些還沒有被發現的部位此時或許正在某列行駛中的列車行李架上,向日本的某個列車終點站前進。

因為已經出現的三個都是深灰色、有牛仔布紋的紙袋,所以國鐵在警方的指導下,向全國的各個車站發出高級機密指示,並通知正在行駛中的列車注意行李架上是否有類似的紙袋。不久,指示也傳達到了全國的私鐵車站。

連接鳥取與若櫻的是支線若櫻線。若櫻站在同一天上午十點半左右接到指示。這個車站和巨大的大阪站不一樣,是山窩裏的一個小車站。站員們早早就換了班,現在已經開始吃午飯了。發現屍體的地方除了大阪以外,都集中在山陰一帶。因此位於山陰的車站都很快得到了指示。

“喂,今天早上的那個紙袋……”中年站員說。

支線的車站很小,站員也較少,此時站員室裏除了那個中年站員外隻有一個年輕的站員。

年輕的站員說:“不一樣吧。袋子的外觀就不一樣。我們早上發現的是黑色的紙袋,並不是深灰色的,沒有牛仔布的花紋,也沒有‘NOW YOUNG’的反白英文字樣。”

二十日的早上六點三十一分到達這個車站的列車上也有一個被遺棄的紙袋。那班列車是早上五點三十五分從鳥取車站開出的始發車。不過這個紙袋的外觀和指示中說明的並不一樣。

“可是通知上說紙袋裏還有兩層黑色塑料袋。今天早上我把紙袋上的報紙拿開時,確實看到了黑色塑料袋。”

於是他們兩個人麵麵相覷,吞了吞口水。接著他們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離開站員室走到外麵。外麵仍然是煙雨迷蒙。

“頭部還沒有出現吧?我可不想看到人頭。”年輕的站員說。

“不管是頭還是腳我都不想看到。你還沒有處理過被列車撞死的屍體吧?”

“沒有。”

“算你走運。”

他們一邊交談,一邊走到那個黑色紙袋前。紙袋是純黑色的,袋口的上方印著白色的英文。看不出袋子的下方是否沾有血跡,可能是因為袋子顏色的關係。

站長拿掉紙袋中的報紙,然後雙手拿起那個黑色塑料袋放在地板上。他感覺裝在黑色塑料袋裏的是一個筒狀的柔軟物體,他同時也聞到一絲令人不快的腥臭味兒,直覺告訴他,那是血的腥味兒。

果然有兩層塑料袋。他們兩個人一起除去了外層的塑料袋時,令人不舒服的腥味兒更加明顯,還有數滴暗紅色的液體滴落在灰色陳舊的地板上。沒錯了,一定就是那個!

“快去打電話。”站長說。

“打到本地的派出所嗎?”

“先打到鳥取車站。”站長指示說。

這個車站發現的是女人的大腿,從大腿根到膝蓋稍下的部位。這截女性的右大腿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被載到了若櫻車站。

連接倉吉到山守之間的支線叫做倉吉線。發生在這條線終點站——山守車站的情形和若櫻車站幾乎是一樣的。比若櫻車站的晚了二十四分鍾,另一個黑色手提紙袋到達了山守車站。

是在早上六點十六分從倉吉出發,六點五十五分到達山守車站的始發車上。因為也是黑色紙袋,所以看不出有被血水滲染的痕跡,隻確認紙袋裏是裝著東西的黑色塑料袋後,就被當作遺失物品暫時放在山守車站的站長室裏。其實這個車站很少有乘客的遺失物品。

二十日早上十一點左右,山守車站的站員們接到來自倉吉車站的通知,便招集當時手中沒事的站員們——其實也不過三人,一起打開黑色的紙袋查看。

裏麵是女人的右手,被從肩部砍下,臂肘呈現彎曲狀態。這隻手的主人應該是一個嬌小的女人吧。手上沒有戒指或是任何裝飾物品,隻是一隻失去血色的赤裸手臂。

“可惡!這下子怎麼吃得下午飯!”年輕的站員嘟囔著,然後去打電話。

二十日正午前,除了頭部和左大腿外,被分屍的身體其他部分一個個被發現了。

日本國鐵局的人員比一般民眾更早得知這個不可思議的大事件,他們覺得很震驚,同時納悶凶手到底想做什麼?利用鐵路交通把屍體分散到各地的目的又是什麼?國鐵局的人員對此議論紛紛。

四月二十日,警視廳搜查一課重案組的吉敷竹史坐在八點三十一分由岡山駛出的快車“砂丘二號”上,正準備前往鳥取。他剛結束隼號的女幽靈事件,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中的空檔,很難得地休了假。

在已經八年沒有回去的故鄉尾道,他吃了美味的魚,輕鬆地度過了兩天。之後,他來到倉敷,昨天晚上投宿在常春藤廣場飯店。吉敷早就對這個鋪著紅磚、四周都是常春藤的廣場有所耳聞,但今天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天氣變暖和了,又是旅遊旺季,廣場上到處可見穿著單衣的年輕少女,四處充滿了她們歡快的嬉笑聲。

吉敷小的時候曾經住在這個老舊的街區,那時當然沒有這些景象,甚至連廣場都沒有,從前這裏是倉敷紡織的工廠。他記得學生時代放暑假回老家時曾經來過這裏。不過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他確實沒聽說過常春藤廣場這個名字。當時大阪萬國博覽會剛剛結束,紡織品館內的展示品——如橫尾忠則所設計的人偶等——有很多被搬到了這裏,他因此感到相當驚奇。

才不過十年,時代的變化卻這麼大。那時根本沒有見過女生成群出來旅行的情形,也沒聽說過有人會獨自出來旅行。在柔和的春日陽光下沿著路邊的水溝漫步,相互擦身而過的女孩子們幾乎都是來自東京或大阪的觀光客。

她們一看到吉敷,就好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樣,紛紛把照相機遞給他,請他為她們拍照。吉敷帶著輕鬆的心情答應了,他覺得好像每隔一百米左右,就有人請他為她們按下照相機的快門。

有趣的是,當他拿好照相機,對著四五個擺好姿勢並準備拍照的人問“好了嗎?”時,卻沒有一個人回答他。鏡頭裏的每一個人都擺出“cheese”的表情。吉敷幫好幾組人拍了照,每一組的情形都一樣,沒有一個人回答他“好了”。這實在很奇怪。吉敷後來才想到:大概是每個人都擔心一開口,就會讓自己臉上的“cheese”笑容走樣,所以才不敢回答吧!這樣一想,才解開心中的疑惑。

二十日早上起床後,吉敷乘上上午八點九分由倉敷車站開往岡山且站站都停靠的列車,這一列車到達岡山的時間是八點二十六分。他來到這裏是為了搭乘八點三十一分由岡山開往鳥取的“砂丘二號”。

昨天的天氣還很好,今天從飯店出來時卻下著小雨。好像一夜之間回到了冬天一樣,變得寒冷起來。

如果不是這種時候,吉敷大概也很難出來旅行。他成為一課的刑警已經快十年了,這還是第一次真正的休假,所以他想利用這次機會,全麵地遊覽山陰和中國[1] 各地。

吉敷想先去看看鳥取砂丘。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還沒有看過這個有名的砂丘。看過砂丘後,他希望能到出雲大社。另外他也想看看日禦碕。吉敷想去的地方很多,卻又懶得做旅行計劃,所以心想:隻要搭上有砂丘名字的列車應該就不會錯吧!

吉敷搭乘的是繞行津山線——因美線的“砂丘二號”,列車駛進鳥取車站的時間是上午十一點二十三分。車站前應該有前往砂丘的巴士。吉敷下了月台,決定在車站附近隨便用過午餐之後,再搭巴士去砂丘。

可是,當他躲著細雨,走在已經停靠在月台邊的“砂丘二號”列車旁時,卻感覺到車站內的氣氛很古怪。車站內有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察。吉敷心想:該不會是什麼重要人物要來鳥取吧?但是看情形又不像,因為警察們並不是戒備狀態。

空氣裏充斥著緊張的氣氛,警察們像是要展開什麼實際的行動。身為同行的吉敷很明白,這是發生案件之後警方所采取的應對措施。

鳥取車站相當大,是個現代化的車站,連接各個月台與票口的是地下通道,而不是天橋。地下通道的牆壁上貼著美麗的淡褐色瓷磚,幾位穿著製服的警察分別站在不同的瓷磚牆壁前。

吉敷順著人潮流動的方向,從中央的階梯下去,再朝檢票口走去。檢票口的旁邊有數個穿著駝色外套,身材魁梧,看起來像刑警的人。幾個人之中有一張吉敷熟悉的麵孔,那是吉敷在警官學校時的朋友,姓石田。石田很優秀,不過就是有些衝動,相比思考更長於付諸行動。石田也是吉敷這次出來旅行想見的人。他現在應該是在鳥取縣縣署的刑事課任職,此刻竟然會出現在這個車站,可見這裏一定是出了什麼大案子。

石田還是老樣子,他的身高雖然隻有一百七十厘米左右,卻因為練柔道的關係,體格十分健壯。學生時代練習柔道時,隻要被他壓倒在地,吉敷就會動彈不得。石田是一個粗脖子、短頭發、小眼睛,幾乎看不到笑容,外表非常精悍的人。吉敷常想:若是在別的時代,像石田這樣的人大概會在海軍學校吧!總之,他和石田看起來是完全相反的兩種人,但是在警察學校時,他們卻是非常合得來的好朋友。

吉敷看到石田臉上的表情顯得非常緊張,於是穿過乘客,走向他。

已經離石田不到一米了,他仍然沒有發現吉敷。於是吉敷將行李放在地上,毫無顧忌地喊出聲:“喂,石田!”

石田立刻轉頭看。但一時之間他並沒有任何反應,隻是訝異地看著吉敷,似乎在懷疑自己的眼睛。

“吉敷嗎?喂!”石田終於開口,然後露出有點不好意思的表情和一點點笑容,伸出了右手。

吉敷握了一下,很快就鬆開了,問道:“怎麼了?眼睛不舒服嗎?”

“今天老是發生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怎麼,你來做什麼?櫻田門[2] 已經嗅到什麼了嗎?”

“我拿到休假,來看砂丘再和你聚一下,所以才來這裏。不過,這裏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

“吉敷,我真羨慕你現在的身份呀!現在這可不是我們縣警能應付得了的。”

“發生什麼事了嗎?”

“還用問嗎?發生不得了的大事件了!這個事件或許是日本有史以來都沒有過的大事件。真是頭痛,我想不久以後就會有新聞大戰了。唉,不好好搞的話,我們會被攻擊得體無完膚的。”

聽得出來石田很生氣。

“有人被殺了嗎?”

“嗯,是分屍案。凶手殺人之後還肢解屍體,將屍體的各個部位放在不同列車的行李架上。凶手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石田說到這裏,歎了一口氣後就沉默不語了。站在他旁邊,像是他同事模樣的人拉拉他的衣袖,好像要他做介紹。可石田的心思不知飛到哪裏去了,完全沒有一點介紹的意思。結果還是吉敷自我介紹了。除了石田外,另外四個人也分別報上自己的姓名。

“屍體被分置在不同的列車上?”

“不錯。真是瘋狂的行為。”

“所以才會出動鳥取縣的警力?”

“嗯。因為出現屍塊的若櫻車站、山守車站、大筱津車站、倉吉車站和這個鳥取車站大多數都位於鳥取縣境內。唉,要是在別的縣境內就好了。”

“怎麼?這個車站內也有嗎?”

“是的。你剛剛到的嗎?”

“嗯。”

“你坐什麼車來的?”

“‘砂丘二號’。從岡山車站開出,十一點二十三分到達鳥取車站。”

“知道了。或許這也是什麼奇怪的緣分吧!剛剛到站的‘石見號’是八點二十分從出雲開出來,十一點五分到達鳥取的快車。鳥取是這一班列車的終點站。”

“嗯。”

“這班列車的行李架上有一截女人的左大腿。”

“什麼?”

“行李架上的手提紙袋裏有一截被黑色的塑料袋包裹起來的女性左大腿。這是今天早上發現的第七個屍塊。兩截大腿,兩截小腿、兩隻手臂,還有身體,這些都是從列車的行李架上拿下來的。”

“兩截大腿、兩截小腿、兩隻手臂,這是六塊啊?”

“還有身體,所以在這裏發現的是第七塊,隻剩下頭部還沒有被找到。這絕對是一起棘手的命案,不知道頭會在哪裏出現。總之,我現在非常忙,要馬上去在鳥取署成立的搜查本部。你去砂丘觀光完畢後再來找我吧!我也有些事想找你商量。”石田說完,就拍拍吉敷的右臂,然後催促同伴匆匆忙忙地從檢票口出去了。

[1] 日本的一個地區,包括本州島西部的山陽道、山陰道地區,北臨日本海,南臨瀨戶內海。

[2] 因日本警視廳的總部位於皇居櫻田門的附近,因此人們常用櫻田門來代表警視廳。

大概是身為刑警的緣故,吉敷的內心一直騷動不已,漫不經心地看完了砂丘。從三年不見的石田那裏聽來的雖然隻是事件的大概輪廓,但是不管從哪一個角度來看,他都可以肯定發生在山陰地區的這起殺人事件絕對是一件聞所未聞的奇怪案子。

從倉敷的飯店出來時就在下著的雨現在仍然沒有停下來。不過,剛才在砂丘時像煙一樣的雨已經變得像霧一樣淡了。吉敷稍微掃了幾眼起伏如波浪的砂丘後,很快就轉往鳥取署。

一到鳥取署的走廊上就看到刑事室的門上貼著“鐵路殺人分屍事件搜查本部”的紙條。

正麵的桌子旁坐著一個像是主任般的中年男人和數位大概是鳥取署刑警的人,還有以石田為首來這裏支援的縣警局刑警。他們圍成圓圈坐著,個個愁眉苦臉。刑警是一個奇怪的人種,是不是屬於這個辦公室的成員,看臉色就會知道。

吉敷拿著裝有換洗衣物的行李袋走進刑警室。

“嗨,吉敷,真的好久不見了。”石田一看到吉敷就說。接著,他依序介紹了主任和剛才沒有在鳥取車站介紹到的人。

“已經應付過記者了嗎?”吉敷問。

石田為遠來的朋友拿來一把椅子,一邊放椅子一邊說:“嗯,算是告一段落了吧。”

“又讓我遇見難以解決的事件了。”吉敷一邊坐下來一邊說著,也可以說是在自言自語。

“這個案子很難解決吧?”

“很難吧。”石田回答著,然後拿出香煙,問吉敷要不要抽煙。

“找到頭部了嗎?”

“還沒有。”

“知道死者的身份了嗎?”

“現階段還無法得知,因為所有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都被銷毀了。雖然死者身上有衣服,可商標都被剪掉了。找不到任何可以辨別身份的東西,例如戒指、手表……”

“想到什麼可能性了嗎?”

“什麼也想不到,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要做這種事情。”

“死者是女性嗎?”

“嗯。應該是女性。”

“那些分散的屍塊確實屬於同一個人嗎?”

“這一點還不是很明確,那些屍塊現在已送到鳥取大學做化驗了。我們認為應該屬於同一個人。這個人的年齡大約在二十五歲到三十歲之間,身高約一百五十四或一百五十五厘米,是個嬌小的女性。對了,她手腳的指紋都被銷毀了。目前所能了解到的就隻有這些。”

“‘手腳的指紋被銷毀了’?什麼意思?”

“她的手指、腳趾好像被塗上了高濃度硫酸,所以指紋全部不見了。”

“這是為了讓人無法辨識死者身份而故意為之的吧?”

“大概是吧。凶手非常細心。”

“如果方便的話,是不是可以把你們追蹤這個事件的經過說給我聽聽?或許我可以提供一點看法。”

“好啊,我正有此意。我認為這個事件若沒有櫻田門的協助,大概很難調查下去。”石田說著翻開了記事手冊接著說,“八個被分割的屍體部位。漂流到各個車站的順序已經整理好了。”

石田此時用了“漂流”這個詞。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今天——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日。第一個漂流到站的是右大腿,發現的地點是連接鳥取與若櫻的若櫻線終點站——若櫻車站,列車載著這截右大腿到站的時間是今天早上六點三十一分。包裹著右大腿的黑色手提紙袋被放在列車的行李架上。雖然幾個小時以後才發現,但這確實是最早到站的部位。”

“嗯。”

“第二個是右臂,比第一個晚了二十四分鍾,地點是連接倉吉與山守之間的倉吉線終點站——山守車站,到站的時間是六點五十五分。包著這個部位的也是黑色手提紙袋。是列車到站後乘務員檢查是否有乘客遺忘的物品時在行李架上發現的。不過,也是數小時之後才發現黑色紙袋裏的物品竟然是屍體的一個部位。”

“嗯。”

“第三個是膝蓋以下的右小腿。地點是連接米子與境港的支線上的大筱津車站,時間是早上七點二十八分。”

“大筱津車站不是終點站吧?”

“不,是終點站。因為這一班列車行駛到大筱津之後就會折回,所以這裏仍然是終點站。這個部位到站和發現紙袋裏的物品是屍體可以說是在同一時間。”

“這是為什麼?”

“主要的原因就是紙袋。前麵所說的兩個紙袋——若櫻車站和山守車站的——是黑色的,但出現在大筱津車站的卻是灰色的,血水滲染的紙袋很快就被察覺到了。”

“原來如此。”

“接下來在倉吉車站被發現的紙袋和大筱津車站的一樣。列車在早上八點三十三分到站,被發現的屍體部位是左臂。這是第四個到站的。左臂部位仍然被包在灰色紙袋裏,放在從米子開往倉吉的上行慢車的行李架上。這個紙袋也是因為血水的滲染,所以很快就發現了裏麵的物品,是從肩膀處砍下來的女人左臂。”

“這列車不是支線吧?”

“不是支線,是山陰本線。”

“我知道了,請繼續說下去。”

“接下來是大社車站。這是第五個到站的屍塊,載著這個部位的列車是連接出雲市與大社之間的支線。大社站是終點站,到站時間是八點三十六分,屍體的部位是左小腿。”

“八點三十六分……和到達倉吉車站的左臂隻差三分鍾?”

“是的,是八點三十六分到站的列車,行李架上的還是灰色紙袋,裏麵是膝蓋以下的左小腿。”

“嗯。”

“紙袋裏的東西很快就被調查清楚了。接下來是大阪。”

“大阪?距離其他車站相當遠啊!發現屍體部位的車站不是都集中在山陰地區嗎?”

“隻有第六個到站的不在山陰地區。一般而言,放在行李架上的物品,不管列車開到哪裏,隻要不是終點站,列車上的人員誰也不能任意去檢查。就算那節車廂內一個乘客都沒有了也是一樣。因為物品的主人或許是去上廁所而暫時不在場。”

“的確如此。那麼,出現在大阪車站的也是紙袋子嗎?”

“隻有出現在大阪車站的不是紙袋子,而是一個黑色合成皮的大型行李箱。這個大型行李箱被放在從鳥取開往大阪的快速列車‘但馬二號’的行李架上。”

“這又是為什麼呢?”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隻有這裏的是行李箱而不是紙袋?”

“因為第六個到站的是屍體的軀幹,大小和手腳有顯著的差別,應該是無法放進紙袋裏。”

“說的也是。”

“那個行李箱隨著‘但馬二號’在十點四十五分抵達大阪車站,並且很快就被送到站員室當眾打開,眾人確認那是一具沒有頭部與四肢的屍體。”

“嗯。”

“然後就是最後的鳥取車站了。啊,還不能說是最後,因為屍體的頭部還沒有出現,所以隻能說到達鳥取車站的是第七件屍塊。從出雲市開往鳥取的‘石見號’列車在十一點五分抵達鳥取車站,列車人員在行李架上發現一個黑色紙袋,袋內有一截女性的左大腿。‘石見號’抵達鳥取的時候,警方已經展開部署,發現紙袋後我們馬上就得到了通報,所以才會那麼快就到達鳥取車站,我也才會在那裏遇到你。就這樣,截至目前,屍體已經有八分之七被發現,隻缺頭部了。”

“說的沒錯。那就是說,我是在第七個屍塊到站十八分鍾後抵達現場的。”

“是的,你比那個屍塊晚到十八分鍾。”

“對了,你不是說有事找我商量嗎?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我直接說了吧!你對這個事件有什麼看法?”

“唔,這個很難說啊!”

“到底是誰做出這種事?為什麼這麼做?”

“這種手法真的很古怪。不過,從屍體被不同的列車送到不同的車站看來,凶手應該不止一人吧?”

“不錯,或許就是多人。那麼,你對動機有何看法?為什麼要這麼做?”

“有強烈的怨恨?”

“依我們的看法,大概就是這樣。一定是有著強烈的怨恨心理,才會將屍體切割成數塊泄恨,或者是……”

“為了方便搬運屍體。切割成數塊的屍體不僅容易搬運,也便於隱藏。”

“沒錯。東京一課的人也是這樣想的嗎?”

“是的,我們想的一樣。”

“東京來的刑警比我們這裏的更慣於處理這樣的案件吧?”

“這樣奇特的案件我以前也沒有遇到過。”

“你剛才說到‘搬運屍體’,難道這些屍塊要被運往某處嗎?那麼為什麼會被丟棄在行李架上?”

“可能是中途被發現了。”

“我覺得這個說法很難站住腳。吉敷,你要知道,從第一個被發現的屍塊到第五個,除了倉吉車站外,其他車站都是死胡同。若櫻、山守、大社,都是支線的終點小站,沒有連接其他線,是名副其實的終點站。大筱津雖然是中途站,但是如果繼續往前,很快就會進入該線的終點站——境港車站,而境港站的前麵就是海了。”

“嗯,確實很難理解。”

“實在讓人想不通。”

“或許凶手原本就想把那些屍塊丟棄在車上吧。”

“把屍體丟棄在車上?為什麼要這麼做?埋起來或燒掉不也可以嗎?想要丟棄屍體的話,還有很多更方便的方法吧。”

“或許凶手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什麼理由讓凶手非得使用好幾個人的人力做這麼麻煩的事?你想得出來嗎?”

“這不是馬上就能想到的事。”

“凶手把事情弄得這麼大,一定是有這麼做的必要或好處吧?否則何必費這麼大的力氣。把屍體埋了或者燒掉,或者在屍體上加重物,沉到海底,都是一個人就辦得到的事,而且能更有效地毀屍滅跡。隻要找不到屍體,身為警方人員的我們就不會有所舉動。把屍體放在列車的行李架上是一定會被發現的。除非有萬一,否則放在行李架上的東西不可能憑空消失。”

“你所謂的萬一,是指被乘客拿走了吧?”

“不過凶手不可能一開始就期待會發生這種事情。”

“嗯,應該沒有乘客會隨便把別人的東西帶下車。”

“如果凶手一開始就有這種期待的話,就該用值錢一點的容器來裝那些屍塊。”

“可是,屍體的頭部到現在還沒有發現又是為什麼呢?”

“唔,這個嘛……該不會是被誰拿下車了吧?總之,凶手有意把屍體丟棄在列車上,並且故意讓人發現,這種想法應該是比較妥當的。不過,裝著屍體的紙袋或行李箱在列車內被發現對凶手會有什麼好處呢?關於這一點,你想到什麼了嗎?”

“什麼也想不到。”吉敷回答說,“我覺得對凶手而言,不可能因此得到任何好處。依我看,倒不如把凶手的這種行為視為一種苦肉計。”

“哦?苦肉計嗎……”石田有些沉默了。

“有什麼東西看起來像是遺失物品的嗎?”

石田抬起頭說:“遺失物品嗎?對了!”

他說著便站起來,走到裏麵去拿什麼東西。不久,他拿著兩個裝著紙袋子的透明塑料袋走出來遞給吉敷。

“這個紙袋。”

“嗯。”

“第一、第二、第七,我說的不是發現時間,而是載著屍塊的列車到站的時間,也就是說在若櫻、山守、鳥取車站發現的,是黑色的紙袋。第三、第四、第五,也就是說在大筱津、倉吉、大社車站發現的,是灰色的紙袋。灰色的紙袋容易發現染上血水的痕跡,所以很快就查明了袋子裏裝的是什麼。”

“原來如此。”

“我們曾認為紙袋是車站內商店出售的東西,但是經過查問,我們得知山陰地區車站內商店目前賣的並不是這種花色的紙袋,而是同一家廠商製造的另一種紙袋。被拿來裝屍體的紙袋或許來自關西或關東一帶吧。目前我們正在調查這一點。你以前看過這樣的紙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