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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4章 煎熬(1 / 2)

他幾乎經受不住這樣的煎熬,要掉下馬背。某一刻——至少,某些時候,她是喜歡過自己的。曾經那麼深刻,那麼濃烈的相依為命,生死不離,就如她今日之於飛將軍。

秦大王拉著馬韁的手,終於緩緩地放下來,竟然沒有勇氣衝走。一刀斬殺劉玄的威猛,忽然消失。他就如一個被抽走了魂魄的人,心力交瘁,坐在馬上,身子搖搖欲墜,連斷然一走的力氣也沒有了。

陸文龍鬆一口氣,花溶卻笑起來,走近他,那麼柔聲地:“秦尚城,下來吧。”

她伸出手,拉住他的手。他竟然要借了這樣的力氣,才能下馬。雙手緊緊握住的那一刻,就連花溶,也心裏一顫。那是一種習慣啊!多年相依為命的習慣。盡管,另外的一個人——那已經是千山暮雪,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他成功了,一個男人該有的天下,以後,他一樣也不會缺少。

她的心裏忽然變得十分坦然,就像經曆了一次無與倫比的抉擇,終於真正地上路了。她一直緊緊拉住秦大王的手,力氣那麼大,甚至再也沒有看一眼飛將軍的方向——因為,她聽到許多人在喊他,在恭敬地行禮——飛將軍!飛將軍才是這個城市的主宰。

人群,將士,投誠的官員們,山呼萬歲地湧上去,徹底包圍了他。他大聲地下令,大聲地吩咐,要求短時間內,務必讓這座小鎮的秩序得到維護。

花溶和秦大王,在這樣的聲音裏離去。

傍晚。經過了連日廝殺的天空絲毫也沒有受到影響。春日遲遲,風吹來青草的味道,綠油油的樹葉的味道,甚至南方的天空下,各種野花野草,漫山遍野金黃的油菜花的甜蜜而芬芳的味道……這一切,完全地蓋過了空氣裏的血腥味。一輪下弦月升起,天空的雲彩,慢慢地滑過,如淡墨輕和的一幅黑白的畫卷,自由的,奔放的,溫柔的流動……這些雲彩不停地變化,聚沙成塔,天河滾湧……花溶看得久了,眼睛微微發澀。但是,渾身卻是無比輕鬆的。

這一刻,她就躺在距離泗交鎮外麵十裏之遙的舊軍營外麵的草地上。身邊生著一堆大火,陸文龍,魯提轄,以及秦大王帶來的幾名下屬。這些人都是真正的閑散之人——一切的善後工作,都是飛將軍,馬蘇,劉武等等真正的將領在處理。

花溶的旁邊,是秦大王。

心裏從未有過的輕鬆,她身下胡亂墊著一塊粗大的舊袍子,不知是哪裏尋來的,以手為枕,交叉地放著,看天上那幾顆稀稀疏疏的星星。

那是一種真正的寧靜和放鬆,是一生之中,從未經曆過的。從十六歲開始逃亡,十七歲遇到秦大王,然後,是靖康恥,整個國家的淪陷,無休止的戰爭,再到鵬舉的慘死,金國宋國的顛沛流離……林林總總,自己的一生,歸納起來,隻有兩個字:逃亡!!!無止盡的逃亡!!!

唯有此刻,才真正的安全了。沒有戰爭的顧慮,沒有生離死別的顧慮,不再背負著承重的負擔——不再需要自己千裏迢迢地去艱難的複仇——不,這些都不需要了。是他,是飛將軍,把這一切,都從自己的心靈上搬開了——他把鎮壓自己的巨大的重石搬開了。

她躺下去,幾乎很快便熟睡了。連饑餓,連疲倦,連血腥,甚至連故人的談笑都遺忘了。隻想睡覺,好好地睡覺。甚至飛將軍尚未回來也沒關係——他在處理泗交鎮的事情,他是統帥,現在,還不該是他休息的時候。

而自己,已經需要休息了,一切,就讓男人自己去忙碌好了。

她就躺在秦大王的身邊,身子微微卷曲,頭還微微斜靠著他的背,如靠著一座大山,感覺到他這些年相伴的溫暖和力量。習慣——相依為命的力量,那是多麼強大啊!那是人類的情感裏,最最牢固,最最穩妥的一種。如果人與人之間,連相依為命的情感都淡薄了,那才是最最可怕的事情。

火堆上架設著一個巨大的架子,上麵放著一隻大肥羊,已經冒出滋滋的油水的味道,濃烈的香味。陸文龍不停地在上麵刷上孜然,鹽巴等等。當秦大王切下第一塊羊肉,喊一聲“丫頭,吃烤羊肉……”時,才聽到她呼呼的熟睡了——甚至有輕微的鼾聲。他一怔,以前,還從未聽到過她睡覺了,也會有鼾聲呢!但卻是輕微的,如一頭睡得很沉的微小的豬。

心裏一絲暖意,便解下身上的外衣,輕輕蓋在她的身上。

一壇一壇的酒就扔在腳下,無論是魯提轄還是秦大王,都放開了喝。甚至陸文龍,也沒人管他了,他第一次試著縱情狂飲的滋味,很快醉得東倒西歪,就在母親的不遠處,倒下去就著火堆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