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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籠中之鳥的死亡(1 / 3)

第一節

第二天早上,小穀從東京打來了電話,說找到“百合”的池上玲子了。

池上玲子說,昭和六十年八月二十四日晚上,壺井合三的確來過“百合”,還把池上玲子叫到座位上去。小穀把壺井的照片拿給池上看,池上認出了他。而老板娘對壺井一點印象也沒有。

也就是說,壺井在店裏待的時間很短——隻去過那一次,而且隻待了三十分鍾左右。

“他們說了什麼?”吉敷問道。

“池上說他們沒怎麼說話。”小穀回答。

壺井把池上叫到他坐的座位那裏去,說是鹿兒島的茂野惠美介紹自己來的。池上說“啊,她知道我認識在中山馬場工作的人,問我能不能介紹那人給你認識。”

但池上玲子和那個人也不熟。雖然那個在中山馬場接待處工作的女人和池上是老鄉,但池上也不知道她是否還在馬場工作。

壺井好像有些失望:“是女的啊……”

“有些失望?”

“是的。”小穀回答。

“嗯。”

為什麼他聽說在馬場工作的人是女性時會感到失望呢。

看來,壺井還不知道池上認識的這個人是男是女就去了東京。他也真夠莽撞的,還不了解情況就出發了。或者他把這層關係當做救命稻草,所以倉促之下去了東京。壺井為什麼那麼急切窘迫呢?

“此外他們還聊什麼了?”

“沒有了,隻有剛才那些。”

“隻有那些?”

“對。說完那些話,壺井隻是問了在馬場工作的那名女性的名字。”

“嗯,然後就急忙走了?”

“據說是這樣的。”

“那大概是什麼時候?”

“八月二十四號下午六點半左右。”

“六點半?真夠早的啊。”

“是啊。他是那天第一個到‘百合’的客人。”

“這樣啊。他是一個人去的嗎?”

“對。”

“難道壺井離開‘百合’後,就去和佐佐木見麵了?”

“有可能。”

“壺井那時候穿的什麼?有沒有淺灰綠色的薄夾克?”

“這個啊,池上說記不清楚了,但她記得不是淺灰綠色的夾克。”

“哦,這樣。”

在早上的電話裏,吉敷和小穀就說了這麼多。吉敷放下聽筒,躺在床上思考著:

壺井合三自己去了龜戶的“百合。那時候他還沒穿上淺灰綠色的夾克。但之後佐佐木可能在別處請壺井吃飯喝酒,讓他換上夾克,把他帶到芝區T賓館的安全樓梯,最後把壺井從那裏推了下去。

這樣說來,佐佐木是不是在八月二十四日那天一直跟著壺井呢——從他離開旗田賓館,到他灰心喪氣地離開“百合”,然後馬上向壺井打招呼、請他吃飯。

但為什麼壺井聽說在中山馬場工作的人是女性時,他那麼失望呢?這仍然是個謎。

也就是說壺井原以為池上的朋友是名男性,這才來到東京的。為什麼必須是男性呢?壺井試圖接近在中山馬場工作的男性,他有什麼目的呢?

就在去“百合”之前,壺井在A報紙上看到了《騎手泄露馬匹狀況》的報道,並把它撕下來放到了自己口袋裏。壺井的所作所為和這則報道有什麼關係嗎?

不管有什麼關係,這些事情和他討好佐佐木德郎一事性質都是一樣的吧。

這樣來看,事情的起因就比較容易判斷了——為了錢。

佐佐木德郎常年在N證券公司工作,深受公司信任,甚至自稱“專業人員”,負責運輸現金的工作。而且這種運輸方法沒有任何戒備——把大量現金裝在普通的手提包裏,打車去送。

如果了解了佐佐木的工作,就可以趁他運輸現金的時候對其進行襲擊,從而很容易的搶到現金。佐佐木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控製自己的交友。

那麼壺井從佐佐木轉向中山馬場職工的原因也就顯而易見了——因為中山馬場也聚集了大量的現金,當然也有現金的運輸。就是說,佐佐木和中山馬場職工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有可能接觸現金運輸的工作。壺井是不是瞄準了這一點呢?

難道壺井計劃搶劫現金嗎?但朝這個方向進行推測的話,吉敷找不到任何站得住腳的依據。

原因有很多。首先,壺井是孤單一人,沒有朋友。而一個人很難完成搶劫這種辛苦粗暴的事情。

還有就是壺井的性格。吉敷根據打聽到的情況,認為壺井雖然有些冒失,但性格相對溫和。無論是佐佐木還是中山馬場,都沒能按他的計劃進行,可以說是接連受挫。他還沒弄清狀況,就急功近利地采取行動,由此可見他的冒失和魯莽。而且,他問都沒問就以為池上玲子的朋友是男性,於是去了東京。

很難想象壺井這樣的人能下定搶劫的決心。

不過這樣的人自己單挑獨鬥搶劫銀行,也不是沒有可能。吉敷知道幾個這樣的例子,也親身經曆過一起這樣的案件——住在川崎廉價旅館的一個搞笑男子,拿著一把菜刀去蒲田一家銀行搶劫。

不過這種案件一般都有一個共通的原因——他們常常是被高利貸主逼得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的。他們隻是在自殺和搶劫中間選擇了後者。但壺井的情況不一樣。他雖然沒什麼節餘,但還不至於債台高築,而且他並不缺錢。

那麼,他為什麼要千方百計的接觸有現金運輸的地方呢?

後來,留井到旅館接吉敷,他們一起去了佐佐木的公司。但一天下來都沒什麼收獲。

晚上,吉敷剛回到旅館,電話就響了。

“喂,是警官先生嗎?”話筒裏傳來一個有點鼻音的女聲。

“怎麼是你啊。”吉敷看了看手表,時間是晚上八點多。“你在工作嗎?上班時間溜出來打電話可不行啊。”

“沒關係的。警官先生,我讓你嚐嚐香噴噴的拉麵吧。”

“什麼時候?今晚嗎?”

“你別著急,我說的是明天。”

“哦,明天啊。”

“你那裏有鍋嗎?”

“鍋?那種東西我哪有啊。”

“沒有啊?是嗎……”

“喂,你不是要過來給我做飯吧。”

“這個嘛……你就等著吃好吃的吧。”

“這樣行嗎。”

“那我去買個鍋吧。”

“不用了,別亂花錢。”

“說的也是,嗯,那明天見。”

“啊,好。”

惠美掛了電話。吉敷不免擔心起來:她那種狀態,能好好工作嗎。

警方的調查遇到了瓶頸——雖然問詢還在進行,但沒有什麼新的線索。吉敷心想,接下來就是腦力勞動了。

吉敷如鯁在喉,覺得有話堵在嗓子眼卻又說不出來,心裏很是著急。

有件事吉敷還是沒想明白——壺井合三這個遊手好閑的人,為什麼要試圖接近那些和錢有關的地方呢,而且還由此引發了謀殺等事件。

這些仍是未解的謎題,前方一片“謎”霧重重。根據以往的經驗,吉敷覺得等待著他們的答案隻可能是——壺井是在策劃現金搶劫。

但壺井身上並沒有這樣的跡象。那麼壺井為什麼如此處心積慮地尋找那些和錢有關的地方呢?

此外,為什麼壺井又被人謀殺了呢?如果真的是佐佐木殺害了壺井,他的動機又緣何而生呢?

就在壺井被殺的五天前,佐佐木家的屋頂掉了下來。那時候壺井和佐佐木家隻有一窗之隔。這本是絕好的機會,可以賣個人情,但壺井卻落荒而逃。這又是為什麼呢。

謎題仍未解開。介紹壺井和佐佐木認識的是茂野惠美,她和佐佐木認識是佐佐木暈倒在天文館路上的時候。佐佐木那時候為什麼會暈倒呢?

想來想去,他還是很著急。很多事情完全不合道理。

第二節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吉敷以為今天是陰天。但當他在樓下咖啡廳吃早餐的時候卻發現——這不是陰天,而是火山灰在作祟。火山灰像一層薄霧,悄無聲息的降落在鹿兒島的街道上。

吉敷坐在窗邊吃早餐,發現路上、咖啡廳的黑色鋼製窗框上都落了薄薄一層白色的火山灰。

吉敷吃完時,留井十兵衛警官到了,他的圓頂禮帽上也有一層薄灰。

“哎呀,您已經吃完早餐了啊。”

“嗯。”

留井脫下帽子,避開桌子,撣了撣上麵的火山灰。

“哎,又降灰了,真是愁人啊。我最討厭這個了。”留井咬牙切齒的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留井一成不變的點了早餐套餐,也探著身子坐在了桌邊。

“吉敷先生,今天我們去哪兒?”

他這麼一問,吉敷也跟著發起愁來。想去調查的地方都去過了。

“外麵,灰降的厲害嗎?”

“啊,這種程度的降灰對我們鹿兒島人來說倒是不算什麼,不過也夠煩人的了。”

“那麼,我想去看看櫻島。”吉敷說道。

說出這句話,吉敷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不過吉敷覺得,自己就快離開鹿兒島了,走之前也應該看看鹿兒島特有的櫻島火山。

“櫻島是吧,明白了!”留井精神抖擻的說道,“那我通知川上把車開過來。”說著就向電話機那邊走去。

警車在山脊路上掙紮著前行。當引擎的聲音變得和悅的時候,櫻島在眼前緩緩展開。

因為日照很強,海水呈現出南方特有的深邃的藍色,十分清澈。漂浮在海麵上的櫻島正噴吐著滾滾白煙。白煙在空中化作白灰,隨風飄向吉敷他們所在的鹿兒島。

吉敷他們把車停在路邊,下了車。吉敷、留井和川上並排而立,眺望著不斷噴發出火山灰的櫻島。這是鹿兒島這座古城所要麵對的奇特考驗。

“您知道鹿兒島這個名字的來曆嗎?”留井望著櫻島,問道。

留井雖然體格健壯,但個子並不高。所以吉敷能看到留井外套的肩膀處和圓頂禮帽的帽沿上都落了灰。

“不知道啊。”吉敷回答說。

“是嗎。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隻是從小就在這裏長大,提到鹿兒島,總會聯想到‘籠中之鳥’。”

“啊,‘籠中之鳥’啊。”

“是啊,是‘籠中之鳥’。我們這些鹿兒島的居民就像籠子裏的鳥,被困在窄小的籠子裏,根本逃不出來。而且還有火山灰不斷的往‘鳥籠’裏麵落。就像被困在捕鼠箱裏的老鼠,還要用煙去熏它。這滋味真是不好受。但是這裏的人怎麼也逃不出去。怎麼也逃不出去啊。所以說這裏是‘籠子’。”

吉敷一邊聽一邊應和著。他想起了他認識的鹿兒島人:東大畢業卻又從東京返回鹿兒島的佐佐木德郎、從川崎來到這裏的茂野惠美,還有壺井合三。

是不是鹿兒島這塊土地有難以抗拒的魅力呢?是不是這裏的人離開了這裏就無法生活,所以他們才緊緊抱住這裏不放手呢?但如果是這個原因,其他地方的人也多多少少會有這種傾向吧。

“鹿兒島灣那麼寬,偏偏要把城市建在離櫻島最近的地方。所以現在才深受櫻島火山灰的危害。”

“但也不是每年都降灰吧?兩年前的那次不是特殊情況嗎?”

“是的。據記載,上次大規模的降灰是安永八年[1],除此之外沒有這麼厲害的降灰。兩年前那次的確特殊,把房頂都壓下來了,其嚴重程度可想而知。”

“是啊。鹿兒島人以前都經曆過窮苦的日子,所以大都有些愛慕虛榮。比如,其實西鄉隆盛另有其人。這個您知道吧?”

“沒有,第一次聽說。另有其人?”

“嗯,這麼說可能不太恰當,但坊間都在悄悄地說,西鄉隆盛的照片被人誤用,之後就將錯就錯了。”

“哦?”

“比如上野那座山上的西鄉隆盛像,揭幕式那天西鄉先生的夫人來了,她看了雕像一眼就說‘這不是我先生’。這個故事很有名的啊。”

“啊,是這樣啊。”

“其實西鄉先生本人沒有那麼高大威武,真人更瘦弱一點。”

“哦。”

“鹿兒島人就是這麼愛麵子。佐佐木家可能也是這樣的人。他們住的房子那麼舊,屋頂都能掉下來,無非就是因為房子看起來氣派嘛。”留井笑了笑。吉敷也笑了。

“不過鹿兒島是座很好的城市啊。”吉敷說。

“吉敷先生喜歡日本曆史嗎?”

“嗯,不討厭,但也不是很了解。至今為止還沒碰到不學日本曆史就辦不了的案子,所以隻讀過《古事記》之類的。”

“這樣啊。對於喜歡日本曆史的人來說,鹿兒島有個很有意思的地方。”

“好像聽說過。”

“這邊山地地區的深處有個‘霧屋島久國立公園’。”

“嗯。”

“那裏就像火山評比會一樣,有各種各樣的火山。因為天孫降臨而遠近聞名的高千穗峰也在那裏,還有和它相鄰的韓國嶽,這座山的名字真是意味深長。我常常覺得這很有學術研究價值呢。”

“哦,原來是這樣。”吉敷隻回答了這麼一句。

之後留井對吉敷說了句“對不起,失陪一下”,然後往附近的電話亭走去了。看樣子是要和警署聯係一下。吉敷和川上一邊看著還在噴煙的櫻島,一邊等留井回來。

正在這時,

“吉敷先生!”留井大聲叫道。吉敷慢慢轉過頭,看到留井正跑過來。

“怎麼了?”吉敷問道。

“不好了,出大事了。”留井邊跑邊喊道。留井快跑到吉敷身邊的時候,用手勢指示川上上車。

“出什麼事了?”吉敷又問了一遍。

“是惠美,茂野惠美。”

“茂野惠美怎麼了?”

“她被殺了。”留井急急忙忙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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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安永八年為1779年。(譯者注)

第三節

“在哪裏被殺的?”坐車下山途中,吉敷問道。

“鹿兒島西站後麵,從一座叫H樓的雜居樓上被人推下來了。也有可能是她自己跳下來的。”

“不,應該不是自殺。”吉敷立刻回應道。

“為什麼這麼說呢?”留井好像覺得不可思議。

“我隻是覺得從那孩子的性格來看,她是不會自殺的。”

“沒有目擊者嗎?”

“她從屋頂上掉下來的那一瞬間好像沒有人看到。H樓是棟很古老的樓了,沒有人會到H樓的樓頂去。”

“屋頂上沒有鐵絲網之類的嗎?”

“沒有啊,隻有扶手。”

在東京,這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雖然沒有目擊者……”留井欲言又止。

“但是?”吉敷催促道。

“但是有人看到她摔倒地上,馬上叫來了救護車。這個人聽到了茂野惠美臨死前嘴裏嘀咕的話。”

“啊,是什麼話?”吉敷變得緊張起來。

“雖然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她好像在說‘大家都被他給害了’。她隻說了這一句就死了。”

“大家都被他給害了……”

“是的,好像是這麼說的。”

“這樣啊……”吉敷陷入了沉思。

吉敷對茂野惠美的話感到很意外。不對,要說意外的話,茂野惠美被殺這件事本身給他的衝擊更大。她說“大家都被他給害了”,——

意思是說這個事件幕後還有一個人嗎?這一個人殺了壺井、殺了佐佐木、又殺了茂野惠美?吉敷思考著。

但,那個人是誰呢?迄今為止,自己走遍了東京和鹿兒島,本以為與案件有關的人物已經都被找出來了,到底還有什麼人呢?

川上駕駛的警車回到了鹿兒島中心地段。火山灰還在繼續降落,城裏就像被大霧籠罩著一樣。川上打開了警笛。

“大家都被他給害了……”吉敷反複念著茂野惠美臨死時說的話。

透過樓房之間的縫隙,隱約可以看到鹿兒島西站。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現場。讓人不由自主變得緊張的警笛聲也突然停了。留井還沒等車停穩,就急匆匆地打開車門往現場跑去。車停穩後,吉敷也緊隨其後下了車。

事故現場已經被人群包圍的水泄不通,留井用力撥開人牆,擠出一條縫來,吉敷也跟著擠了進去。

本以為人牆包圍著惠美的屍體,但屍體已經被搬走了。中間是一片空地,好像街頭藝人為了表演專門空出來的場地一樣,隻有白色的粉筆線和一灘粘稠的血。

白色粉筆線勾勒出年輕的惠美的輪廓,那姿勢好像是在跳舞一樣。但是這個充滿朝氣的身影沒有像以前一樣快快樂樂的對吉敷打招呼。

站在粉筆線旁邊抬頭向上看去,古老而肮髒的雜居樓房的外牆像斷壁一樣矗立著。隱約能看到樓頂上有一排低低的扶手。火山灰的顆粒掠過那扶手,綿綿不絕的飛向地麵。在逆光裏,火山灰的顆粒看起來是黑色的。吉敷好像突然看到了在灰霧中下墜的惠美。

“那邊好像有惠美的遺物。”

留井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吉敷朝聲音的來源處轉過身去,沒有說話。

留井再次撥開人牆走到馬路旁邊,他打開另一輛警車的門,等著吉敷:

“這邊,吉敷警官!”留井大聲叫道。

走近一看,一個穿著製服的警察坐在車後座的一側,手裏拿著一個仿鱷魚皮的黑色塑料手提包,包上印著時下流行的報紙圖案。吉敷走到跟前,把頭伸到車,那個警察把提包上兩個大大的提手左右分開,拉開黑色的拉鏈,直接把右手伸進包裏:“茂野惠美死的時候手裏拿著這個提包,這個包也一起掉到了地上。”

吉敷點點頭,沒有說話,仔細看著警官手裏那些從包裏掏出來的東西:

錢包、化妝包、化妝用的小鏡子,打開一看,鏡子已經碎了;牙刷、女生雜誌、手帕,兩隻黑色的皮筋應該是用來紮頭發的;一個小包,裏麵裝著好幾隻戒指以及內衣之類的東西;麵巾紙、項鏈,還有一個做成項鏈狀的小鍾表——包裏裝著雜七雜八、各種各樣的東西。

“女生帶的東西可真多啊。”留井自言自語的說。

警官看裏麵沒剩多少東西了,就把包倒了過來。一樣東西掉在了警車車座上。

“咦?那是什麼!”留井突然一聲怪叫。

那個東西用透明玻璃紙抱著,看起來怪怪的,好像裏麵有很多粉末,吉敷以為那是塊廉價的點心。

但,那不是。透明的包裝紙上印著“即食中國拉麵”。

“哦,原來是拉麵啊。”留井用假嗓子發出異常的聲音,“天文館路最高檔俱樂部的女招待,居然帶著家庭婦女用的東西。”留井笑著說。

吉敷沒有笑,而是一直看著那張包裝紙。嘴巴緊閉成一條線。“即食中國拉麵”幾個字的正下方還有一行字——“天然食品中心總店”。吉敷一直念著這幾個字。

吉敷把身子從車裏伸了出來,心裏說不出的難受,那是幾乎無法忍耐的難受。但他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站在路上看著不斷飄落的火山灰。向遠處看去,圍觀的人牆還沒有要散開的意思。

第四節

茂野惠美的遺體被放在鹿兒島警署屍體安置室的桌子上。吉敷和留井走進去,他們背後是一扇窗戶,兩個人的影子淡淡的打在惠美身上,打在她駝色的長款大衣和灰色的連衣裙上。工作人員給惠美蓋上了一層白布,隻把臉露在外麵。

吉敷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他覺得白色蒼白、一直閉著眼睛躺在那裏的茂野惠美會醒過來,然後哧哧笑著說:“警官先生,您的表情怎麼這麼嚴肅呀。”

屍體就在眼前。吉敷終於真實的感受到——那個開朗活潑的女孩兒已經死了。

“這個孩子好像沒有什麼親人啊。”留井的聲音在冰冷的房間裏回蕩。放置屍體的屋子是沒有暖氣的。

吉敷點了點頭。這個女孩兒沒有父母,好像有親戚曾經收養過她,但第二天就離家出走了。屍體是不是要讓她的親戚認領回去呢。

“關於那件事,吉敷警官,您是怎麼考慮的?”留井問道。

“那件事?……”吉敷重複著留井的話,他覺得從肩膀開始,全身沒有一點力氣。

“您剛才說過這不是自殺,而是謀殺。”

“是的,我說過。”

“如果是謀殺的話,到底是誰殺了茂野呢?”

吉敷沒有說話,腦子裏亂成一團。他也不知道,他一直以為再也沒有其他涉案人物了。

剛才吉敷認為這不是自殺,是因為他想到了拉麵的事情。茂野惠美說要讓他吃到好吃的拉麵,既然許下了這樣的承諾,她又怎麼會自殺呢。

但如果是謀殺的話,凶手又會是誰呢。

拉麵、拉麵、拉麵——怎麼回事,吉敷胸口有股奇怪的聲音,他想要發泄卻發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