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沫盈眼神複雜的看著麵前的林至風。
林至風正低著頭，用勺子攪著碗裏的粥，待溫度稍微退卻之後便把舀了粥的勺子遞到顧沫盈嘴邊去：“沫盈，來。你現在身子還很虛弱，隻能吃些流食。”
“你為什麼不走？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還救我做什麼？”顧沫盈卻沒有吃，隻開口低啞的問。
她的傷口還沒複原，加上胃癌的肆虐，此刻臉白如紙，隻那雙眼漆黑。
“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心意。”林至風扯了扯嘴角。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懷有陸司宸的孩子，而且我還患著胃癌，中期了。不管我怎麼選擇，其實我……”顧沫盈說著說著突然就有些忍不住眼淚，鼻頭一酸，眼前就模糊了。
之前想留下孩子，是還念著同陸司宸的舊情，想著無論如何都要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他和她在一起過的證明。
現在想留下孩子，是因為不忍。她本就是將死之人，也已經活夠了，但這個孩子還有希望，她就不想放棄。
“這些我都知道。”林至風把碗放到一邊，握住她的手，“你怎麼想的呢？治療癌症的話，孩子就不能保下來了。”
“我……”顧沫盈咬了咬嘴唇，堅定道，“我還是想把孩子保住。我的身子原本就虛，就算治療好了，其實壽命也……與其這樣，我還不如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讓他好好地活下去。”
“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孩子出生之後如果沒有了媽媽，他還怎麼幸福得起來？”林至風內心一轉，瞬間想出了另一條出路，但麵上還是要裝作關心她的樣子，握著她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不是還有你嗎？”顧沫盈笑笑，“我知道我這樣做對你來說不公平，可是……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了。孩子交給你我也放心。”
“你也不用擔心費用的問題，我死之後，所有的資產都會轉到孩子名下，但其實還是由你支配的，你替我撫養他吧……算我求你，好不好？”
林至風看著一臉希冀懇求的顧沫盈，心下暗笑，想著這段時間的付出也總算是有回報的，但表麵上卻裝作一副悲痛不忍的模樣，別過頭去拿起桌上盛著粥的碗：
“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會好起來的，孩子也會平安健康的生下來的……沫盈，你知道我對你從來都不舍得拒絕，但這一次，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清楚。”
“其他的先別想了，把粥喝了吧。”
顧沫盈乖乖的點點頭，垂下眼喝粥。
林至風看著顧沫盈時不時顫抖的睫毛，眼底漸漸浮現出冰冷的笑意來。
顧沫盈和陸司宸的孩子……
如果他把這個消息泄露給陸家，會不會不僅可以得到不亞於顧沫盈給的財產，還不用幫她養孩子？
這倒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
“又是蘇念！”陸司宸猛地把手上的資料摔在辦公桌上，皺緊了眉。
隱瞞病情的賬他都還沒和她算，她倒又有把柄送上門來了。
他以前怎麼就沒發現，身邊竟然隱藏著這樣的蛇蠍心腸？！
到底是何等的仇怨，竟然讓蘇念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顧沫盈於死地？！
就算他不喜顧沫盈也好，就算……
心髒像是突然插進了一把刀，甚至還不斷地在裏邊攪動，疼得陸司宸差點有些坐不住。
腦子也脹得厲害，無數的回憶碎片突然爭先恐後地湧了上來。
“司宸，我給你煲了湯，你應酬的時候肯定都沒好好吃飯吧？”是顧沫盈圍著圍裙站在玄關處衝著他笑的模樣。
“司宸，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雨，你把傘帶著，別淋濕了。”是顧沫盈匆忙從家裏追出來把傘塞到他手上的樣子。
“司宸，煙還是少抽點吧，對身體不好……你又不按時吃飯，不行，以後還是我送過去給你吧。”是顧沫盈頂著他的一臉冷漠仍舊溫柔的在他身邊一邊給他折衣服一邊絮叨著的樣子。
曆曆在目。
原來，他一直是記得的，隻是在強迫自己不去注意。
最後想到的，還是她臉色蒼白，身體沾滿血跡倒在他懷裏看著他的模樣：“我從來沒騙過你。”
“我是真的，愛過你的。”
陸司宸猛地閉上眼睛，捂住臉，悄悄把那滴快要落下來的眼淚給關回了眼眶裏去。
心髒又痛又空的。
那個會一直關心他追隨他，毫無保留的愛著他的顧沫盈，已經不在他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