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少見他跳下去，先是一驚，隨即想到底下都凍上了寒冰，心中鬆了一口氣，搶上幾步，果然見程鈞站在冰麵上，指著他笑罵道：“你別想不開啊你還欠著老子兩個老大的人情，不如還了帳才死，死了也安生。”
程鈞笑道：“人情容我來日……兩個？若是指街上的事情，那個算我的不是，給你賠罪便是。”
五少道：“正是兩個大人情。你帶了張紙條，托我照顧你班裏那個師弟，我照顧了，這是一。我見他來我這裏，又有你的請托信，便猜到你必然惹下了麻煩，急急忙忙來找你。沒想到在路上碰頭，被你一腳踢下馬去——我擦，老子從來沒受過這個，哪一次不是我踹別人，踹我五少的，你是第一個。”
程鈞道：“就這樣不是也沒攔住你麼？你回複的倒快。五少先回去吧，我不會就此死了的。一會兒馬老太爺的人馬過來，自然知道那子死在我手。”
五少罵道：“放屁，放屁，區區一個縣官兒，我殺了他手下便殺了，他能怎麼樣？我聽你燒了他倒黴兒子一臉，燒得好，燒了也就燒了。你別是怕牽連旁人，玩浪跡下這一套吧？我五少的莊子不敢下無雙，但也沒怕過誰，別你得罪了一個縣官兒，就是殺官造反，扒了皇帝老兒龍袍，我也敢留在莊子裏。”
程鈞聽他得豪氣幹雲，不由得想起前世他少年意氣的時光，誰年少時，不曾氣衝雲霄不怕，地不怕？隻是比起五少，他多了幾分桀驁，少了幾分豪邁。這時見五少如此，忍不住大笑道：“多謝五少厚誼——不過我不願意安身矮簷之下，也並非喪家之犬，隻是求一個自在罷了。”
五少笑道：“別跟我玩這一套，下固然大，也得有本事才去得。外頭的危險，你知道個鳥蛋。我看你不知從哪裏學來幾分道術，也能唬人。不過我可提醒你，道門不收你，你學了那些法術，隻會惹下大禍。我們老頭子曾經多次跟我過，除非是道門裏親自傳授，不然私學道術，地不容。我可不是嚇唬你，我們老頭子你見過，比我還渾，從不知道害怕，跟我這話的時候，臉都是鐵青的。你在梨園不知道這些事，可別走了死路！跟我回莊子上學些正經的武學，到時候學出來兄弟一起仗劍涯也罷，回到城裏安居樂業也罷，豈不比你現在奔走亡命強？”
程鈞笑道：“五少的都是金玉良言，我都記住了。不過今日我也並非手無縛雞之力，譬如，我今日走也要走，不走我也要走。五少就你攔不住我，信不信？”
五少手上鞭子一甩，離開馬虎的脖子，在空中一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道：“你胖，你就喘上了。路上讓你偷襲得手，那是我沒防備你——現在我有防備了，先揍你一頓，報了路上一箭之仇，再把你拖回去，看你——”話到一半，突然眼睛瞪大了，瞠目結舌，不出話來。
隻見河麵上，程鈞的身影驟然消失，河麵上空空蕩蕩，隻有一片刺眼的雪白。
一陣冷風刮過，五少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僵硬的嘴唇一動，吐出兩個字：“我——操。”
正在這時，身後一陣馬蹄聲響起，數十匹駿馬從雪原上奔騰而來，一轉眼到了眼前，正是馬家的護衛，他們的馬慢，被甩開了不少，這時候終於到了。一個護衛一眼看見在地上挺屍的馬虎，叫道：“是虎爺？”
幾人下了馬，圍到虎爺身邊，一探他鼻息，驚叫道：“不好了，虎爺沒氣了！”眾人登時一片大亂。
一個年輕護衛抬起頭，一眼看見五少正在河岸上發呆，叫道：“臭子，就是你把大爺……”
話音未落，旁邊一個年長的抬手給了他一耳光，罵道：“混賬，那是五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