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風刮得周恬恬的鼻尖泛紅，她撈了撈掛在脖子裏的白色圍巾捂住口鼻，綿長的睫毛低低壓著，被穿堂風吹地幾乎睜不開眼。
辦公交卡的地方擠在一個小巷子裏，人手不足，就兩個窗口在辦業務。平時來充值都要排至少半個小時的隊，周末過來的人更多。看這緩慢移動的勢頭，保底一個小時。
被黑壓壓的人群嚇到了，她微微皺了一下眉。不過想著每乘一趟車至少能替溫溯省八毛錢，這樣一年下來也不少錢呢。就算溫溯不缺錢，有了公交卡平時出行隻要有卡也會方便很多，一整張大票子扔進錢箱裏她看著都心疼。
她很會寬慰自己，心裏稍盤算了一下，覺得凍一下也值了。
糾結了沒一會兒就打消了心底的不耐，抬手指著小巷裏排成長龍的隊伍，細軟的聲音悶在圍巾裏：“哥哥，就是這裏了。”
溫溯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暗暗磨了磨牙。
為什麼要跑這地兒來辦公交卡？他一個平時花錢大手大腳慣了的闊少爺，什麼時候會因為省錢虧過自己？怎麼就非要來這種地方遭這份罪呢？
想打退堂鼓，他這會兒嚴重懷疑自己的腦子是不是在這個南方水城放潮發黴了。
“哥哥，走吧。”周恬恬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拽著他把他往前帶，拉著他一前一後一起站在了隊伍末梢。
溫溯下意識偏過頭，垂眸看她抓著自己的那隻手。她戴著雪白的毛絨手套，手背上繡著可愛的貓咪笑臉圖案。那隻戴著毛絨絨手套的小手輕輕搭在他胳膊上，乖巧可愛。
她把手縮了回去，踮起腳看了看隊伍前頭，兩隻手捧住臉搓了搓。覺得冷，身體瑟縮著往後碎碎地挪了兩步，後背緊貼著他。
溫溯專注地觀察著她一連串的小動作，意識到她是覺得冷，側了側身，後背擋在了風口。身體稍前傾，讓她能藏進自己懷裏。
她把自己裹得很嚴實，隻露出了兩隻被風吹的濕漉漉的大眼睛，回過頭看他，大眼彎了彎，對他笑。
溫溯低眸看她，揚起嘴角，心底那股煩躁瞬間不見了蹤影。
來辦公交卡的這個決定很明智！畢竟節儉是美德。
隊伍緩速前移。
兩人忍受著穿堂風的摧殘，緊挨在一起互相取暖，跟著慢慢往前挪。
周恬恬縮手縮腳的時不時踮起腳朝前頭看，默默數著前頭還有幾個人。感覺衣角被人拉住了，她迅速低下頭看。
右手邊站著一個小女孩，小手緊抓著她的衣擺。仰起頭，目光無神地看著她。
“佳佳？”周恬恬抬起頭四麵看了一圈，抓住她的小手蹲了下來，聲音輕輕地問她：“佳佳乖，告訴姐姐，你的奶奶去哪兒了呀？”
溫溯看著這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渾身上下都是髒兮兮的，瘦骨嶙峋，臉上掛著鼻涕斑。不自覺皺了眉，想著這孩子是不是被家裏虐待了。
跟著蹲了下來，問周恬恬：“這孩子，你認識？”
“嗯，認識。”周恬恬點了點頭，“是鄰居。”
一點都沒嫌孩子髒，摘下手套戴在了小女孩手上。兩隻手捂住小女孩的小手搓了搓，很有耐心的又柔聲問了一遍：“佳佳，告訴姐姐，奶奶在哪兒呢？”
“奶奶……不……”小女孩訥訥開口，搖了搖頭：“不幾道。”
看來是走失了。
這孩子有點奇怪，神情和表述力都很僵硬，口齒也不清晰。
“這孩子，是不是……”溫溯看著孩子嘴角流出來的口水，想問周恬恬這孩子是不是智力有問題。話到嘴邊沒問出口，擔心傷了小朋友的自尊心。
周恬恬從口袋掏出紙巾替孩子擦口水，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她：“不怕，姐姐一會兒就帶你回家找奶奶。”
身後的人群被推撞開，一個穿著花襖的老太太快急哭了，大聲喊著：“佳佳……佳佳啊！”
佳佳？溫溯朝小女孩看了一眼。
“唐奶奶！”周恬恬站起身朝老太太用力揮了揮手，“佳佳在這裏呢！”
唐奶奶紅著眼眶跑過來，一把擁住了凍的臉頰通紅的小女孩，在她小臉上很憐惜地親了親。小女孩的兩隻小胳膊勾住了她的脖子，手上戴著的手套偏大，滑脫，掉到了地上。
孩子奶奶的手裏抓著的一副小手套，溫溯的目光在唐奶奶指縫裏露出的手套上逗留了片刻。撿起掉地上的手套拍了拍，站起身，把手套暫放進衣兜裏捂著。
唐奶奶抹了抹眼睛，把孩子抱手上。
“恬恬啊，幸好是遇到了你。”唐奶奶一臉感激地拉住她的手握了握，“真是太謝謝你了。”
“奶奶，你別這麼說。”周恬恬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安撫道：“沒出事就好，快帶著佳佳回去吧，外頭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