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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零四章 青銅器上的動物園(1 / 2)

青銅器的紋飾也是一樣,它再複雜,也有統一性。

正是這種統一性,使花樣繁多的紋飾,呈現出統一的視覺效果,這就是青銅器紋飾的規則,也是大多數人不太容易區別它們的原因。

所以,麵對這件蓮鶴方壺,我們也可以像大多數人一樣,把它複雜的、幽秘的紋飾暫且放在一邊,去關注上麵更直觀、更獨特的“部件”。

那是一些動物的雕塑,從紋樣係統中脫離出來,活靈活現:

底座是兩隻卷尾虎,側首吐舌,身體展開著,托起方壺的全部重量;

方壺腹上攀著的四條飛龍;

壺頸兩側的耳,是附壁回首的龍形怪獸;

最絕妙的部分出現在壺冠上,在那裏,雙層蓮瓣形次第開放,形成兩個同心圓;

在圓心上,在蓮瓣簇擁中,立著一隻仙鶴,體態輕盈,似乎要抗拒地球引力,把方壺引向空。

一隻的仙鶴,似乎要把壺體的重量化為虛無。

一個妖嬈多姿的動物世界,就這樣彌漫在堅硬冰冷的青銅器上。

它不再像商代和西周的動物紋飾那樣,用半抽象的裝飾性線條來聯通他們冥想中的宇宙,也擺脫了《山海經》裏的種種神秘與怪異,動物身上的神性消失了,恢複它們原有的溫順、親切、可愛。

故宮博物院藏品中,有一件春秋後期的獸形匜,通高隻有.厘米,寬4.7厘米,像一隻華美的寵物,俏皮而嬌憨。

到了戰國,這個動物王國變得更加放肆和發達,像故宮博物院收藏的一件魚形壺,魚口向,仿佛正在張口喘氣,各種虎符、虎節,青銅的器身幾乎要困不住老虎奔跑的速度。

最絕妙的,是那件戰國前期的龜魚紋方盤,在盤子的內底,有龜魚戲水的圖案,可以想象,當盤中貯滿清水,那龜、那魚,就會動起來,在晶光閃爍的水紋裏愉快地遊蕩,托起盤子的四隻足,是四隻活潑的老虎,背對背,把盤麵拉緊。

它們的力量,似乎都緊繃在它們青銅的身體裏。

假如我們能把鏡頭拉開,我們會看到那時的山川茁壯,大地肥沃,雨水溫柔,林木恣肆。

至於那時候的人,盡管都隱在青銅器的背後,拒絕露臉,但從這些青銅器所描述的動物世界裏,我們完全可以感受到他們內心裏的豪氣勃發、陽氣充足。

青銅器最肆意活躍的年代,剛好是今的曆史學家們津津樂道的“軸心時代”。

在那個時代裏,有孔老莊墨、孟韓荀屈,這一大堆“子”,不僅在思想上領跑全球,而且兩千多年無人超越。

那個時代也有人忙著種地,忙著喝酒,忙著談戀愛——一首名叫《關雎》的求愛歌,被放在了《詩經》的首篇,成為以後幾千年所有中國人的知識源頭……

這隻蓮鶴方壺,寄托著那個生命訴求、時代美學和工藝理想,把一件實用的酒器,打造得迷離耀眼。

像一場緩緩降臨的夢,繁複、詭異、輕靈。

190年的一個夜晚,郭沫若先生在燈下書寫《殷周青銅器銘文研究》,用他秀麗的行書,在紙頁上寫下一串這樣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