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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眾裏尋他千百度,眸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七)(2 / 3)

生於混沌,自然身處黑暗,就算有靈智以來,觸手可及的依舊是黑暗,可吾渴望著光明,有幸得見黎明,便再也不願歸於混沌。可黑暗卻對黎明討厭至極,但如今卻也無可奈何,因為吾不願,所以,耗盡吾對光明的期許,是讓吾歸於虛無最好的辦法。

無論人心也好,神明、鬼魂也罷,凡是可利用之處,他紛紛不計較自己的手段有多麼無恥,隻要達到最終目的,使吾厭惡一切便可。

洛河和裳秋一人暫執天界,另一人暫執冥界,但,人間世事,必須自處。二人一同來到凡界,麵對饑荒、戰亂,開導執念之魂離開凡間,轉世投胎;化解惡鬼怨氣,放下索命的怨念,罪孽深重者打入地府,永世不得超生是對人間秩序的維護。

這過程,裳秋看到了人世間可愛的一麵,有愛女心切,久久不願離開的父親;有為朋友兩肋插刀而喪命於此的寡言淒魂;有保護自己的孩子而被陷害成厲鬼的母親.....有太多太多淒慘卻又感動天界地府的鬼魂們遊蕩於此。

他們有的可怕至極,有的醜陋不堪,有的傻裏傻氣,有的寡言少語,但卸下這些偽裝,他們都是純潔至極幹淨至極的靈使,隻為護著那些早已看不見自己的親人們。

但,地府空蕩蕩,惡魔在人間。人的善念、惡念,二者隻在一瞬間,洛河看到太多為了權勢陷害胞弟的天子,看到太多為了榮華富貴陷害自己妻兒的權臣......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惡意,讓他無比的懷疑,自己作為神明,能忍受這樣的人間,護住這樣的人間嗎?

黑暗大概是鑽了這樣兩極分化的空子,讓兩個明明欣賞至極,視作知己的二人,從此越走越遠,那所謂的海誓山盟的感情在一瞬間支離破碎。

慶河年間,二人再次於幽州之地相遇。裳秋接過店家遞來的茶碗,拿過桌上的茶壺倒了一碗茶水,正打算一口幹了,餘光卻看到了來人,不由得放下手中的茶碗,抬手拿過另一隻空碗,倒了一碗茶水放到桌上。

來人一襲淡雅的白袍,一塵不染的白靴,在這破舊的茶棚內坐下大口的喝著裳秋剛倒好的茶水,這著急的模樣和儒雅的外表毫無關聯。

裳秋微微揚起嘴角,悠悠的抬起自己剛才未喝下的茶水,一口飲盡之後,放下茶碗,身旁之人卻是又給自己倒了一碗,一口幹了,裳秋無奈的看著男子,輕聲道:“何必這麼急。”

洛河擦了擦嘴角因為喝得太急而流下的水漬,定定的看了看朝自己說話的人,“阿秋,我們也很久沒見了吧。”

“這段時間,地府如何了?”裳秋慢悠悠的為自己續了碗茶水之後,接著又給洛河續了一碗,才放下茶壺,緩緩開口:“的確很久沒遇上了,我這邊挺好的,初見成型,那些無名野鬼,無依無靠的,既不想投胎轉世的,又不想離開地府的,暫時都為他們安排了職務,也算是讓他們有個落腳的地方。”

身穿白色衣袍的男子聽到麵前人的回答後,也不由得為他感到高興,終是沒有白忙活一場,隨即便聽到麵前人繼續道“你呢?新晉的神仙可都安排好職務了?”

本揚起嘴角的白色衣袍的男子,瞬間恢複了冰冷的麵容,眉頭緊皺著,終日煩惱自己的困惑,最終還是朝著麵前這個朝夕相處的摯友倒了出來:“我......”

男子正打算一吐為快之時,卻被麵前的人踢了一腳,洛河抬起低著的腦袋,傻兮兮的看著踢了自己小腿肚子一腳的人,隻見‘罪魁禍首’朝著自己使了個眼神,留下幾枚銅錢,便起身離開了茶棚。

洛河疑惑地跟在裳秋身後,離開茶棚,轉身進了一小巷,在自己前方的男子依舊走得輕快。一路無言,來到一處小院,隻見男子停了下來,輕輕地推開了院門,隨著院門‘嘎吱’的聲響,門被打開了,院子裏正在嬉戲的孩童們在看到來人後,紛紛放下手中的東西,挨個的跑到男子身旁。

洛河看到這樣的景象,莫名的有些緊張,朝著蹲下挨個摸著孩童腦袋的男子不可置信的低語道:“這些......都是......你的孩子?”

裳秋摸著孩子們腦袋的手不由得一頓,額角抽搐,對著孩子們柔聲道:“去玩吧。”隨後讓一旁的婦人帶孩子在院子裏繼續玩耍,自己則是帶著身後的男子進了屋內。

裳秋坐在桌邊一旁的椅子上,一邊慢條斯理的拿過桌上的茶杯,動作優雅的倒了兩杯茶水,一邊示意還在屋中央傻站著的男子坐下。

待男子飽含詫異的目光中緩緩坐下之後,裳秋才緩緩開口:“不是的。”見男子還是很疑惑,便笑了笑,接著道:“不是的,那些不是我的孩子,你想什麼呢?堂堂的天界之帝,居然有這麼可笑的想法。”

洛河也不介意麵前人的嗤笑,那顆躁動的心似乎在聽到答案的一瞬間便安靜了下來,還好,不是,洛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慶幸。

收拾好自己還未想明白的思緒,便接著問道:“那這些孩子是......”裳秋喝了一口茶水,輕聲道:“是那些鬼魂們在人間的執念,既然不能讓他們在人間駐留看著他們長大,那暫時便隻有我先照看著了。”

洛河眼裏閃過一絲惱怒,正打算說些什麼時,便被打斷了,“對了,之前你想和我說什麼來著?剛才在茶棚,有人來喝茶,那地方不方便說,現在可以繼續了。”

洛河看著麵前人雖一襲黑袍,那雙黑色的眸子雖深不見底,卻異常的清澈透亮,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著道出了之前未說出口的話。

“裳秋,你覺得,這樣的人間值得我們的守護嗎?”黑袍男子正打算低頭喝著茶水的動作一頓,那雙漆黑的眼眸迷茫的看著說話的男子,“何出此言?”

洛河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背對著坐著的黑袍男子,本該清澈透亮的眼眸裏盡是風暴,負手而立的男子並不想讓坐著的人看到自己這麼可怕的眼神,隻好背對著此人,低沉的嗓音略帶些怒意:“我不知道你眼中的三界是怎樣的,但我眼中的三界卻並不是極好的,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在還沒有凡人的時候,我們是蒼茫大地衍生的靈氣所化,後有幸得於飛升。”

“人,於我們來說是陌生的,更何況這複雜的七情六欲。因果循環,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我看了太多因權勢而自相殘殺的;看了太多因色而拋妻棄子的;看了太多為了一己私利而置生命於不顧的......”

“看了太多太多,也就麻木了,可前世為‘屠’之人,轉世之後卻依舊風生水起,而前世下場淒慘極致的人,轉世之後依舊活得不盡人意......”

“可笑的是,甚至還有屠城之人,飛升上神的......真是可笑至極,若這三界如此下去,那你我存在的意義何在,我們一眾神等存在的意義何在,中央之帝醒來的意義又何在?看著這些‘惡人’依舊肆意妄為,活得風生水起嗎?”

“如若這般,我寧可世界歸無,不曾出現過一花一草,一樹一木......”

坐著的人在無比震驚的聽完之後,心亂的打翻了手中的茶杯,也不顧自己身上的茶漬,起身走到負手而立的男子身後,遲疑了一下,便眼神堅定的把男子背對著自己的身體扳正,直視著他那雙已滿是風暴翻湧的眼眸。

輕柔的嗓音略帶了一絲沙啞“對不起,我應該和你一同經曆的。”洛河看著眼前人為自己難過的模樣,緩了緩自己的情緒,閉上了那被怒火充斥的雙眸,待心緒平靜之後,才緩緩睜開眼睛,裏麵已經恢複了平靜。

洛河抬起低垂在自己身側的雙臂,輕柔的攬住了麵前的黑袍男子,低沉的嗓音在他的耳邊緩緩響起“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

說完,輕輕拍了拍男子的後背,眼神堅定的看著眼前的黑袍男子,清澈的雙眸裏倒映著他的影子,“放心吧,我會終止這樣的局勢的。”

裳秋在聽到白衣男子說出這句話後,心裏湧出了一陣不安,還來不及抓住這讓自己惶恐不安的思緒時,便聽到男子在自己耳邊低語道:“我走了。”

隨後,那雙攬著自己的雙手的觸感便消失不見,屋內安靜極了,若不是身上還殘留著剛才打翻的茶漬,裳秋都該以為今日從男子口中聽到的震怒是假的了。因為,那人,真的很溫柔。

黑袍男子清理幹淨自己的衣袍後,打開房門朝著院內的孩童們走去,幾個小孩烏泱泱的跑過來拉著男子的手往石桌旁走,待男子坐定之後,一個紮著小辮的女孩朝著男子要抱抱。

裳秋無奈一笑,輕柔的抱起了小女孩,小女孩在男子的懷中眨巴著大眼睛,奶聲奶氣的問著:“剛才的哥哥呢?”隻見男子低頭看著小女孩勾唇一笑:“他呀,在你們沒看見的時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