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1月22號下午,晴空萬裏無雲,淺黃色的陽光從傅意卿的工位一直照到傅小樓的工位。
窗外的鬆樹挺直了腰背,連北風似乎也沒有那麼猙獰了。
下午五點一到。
傅意卿就將手上的報紙整理好,拿著自己的小帆布包跟梁媛往財務室走去。
到了發現財務室領工資的隊伍已經排的漾出了門。
“快快快”梁媛拉著傅意卿趕緊接上隊伍。
財務室中間放了張桌子,桌子後坐了兩個會計,一個數錢數票發放,一個讓人簽字,配合的很好。
很快就到了傅意卿,她從會計手裏接過自己1990年的第一筆工資。
幸好沒什麼差錯簽上自己的大名。
“年禮拿著這張條子去供銷社兌換,然後再在這裏簽上名”
傅意卿剛想走,會計又提醒一句。
傅意卿接過條子,上麵印了她們單位的大名,還蓋了公章。
寫著祝魯省日報社各位同事新年快樂闔家團圓!
下麵就是:
東北長粒香大米十斤。
魯省糧油壓榨大豆油十斤。
高筋富強粉十斤。
豬肉十斤。
“像你們這些家不在泉城的,可以回家再去供銷社兌,路上提著太沉”
臨走時會計同誌還提醒了句。
傅意卿謝過財務同誌們,就自己回了宿舍。
梁媛今天肯定回家。
關於過年值班問題,張主編前兩天專門私下悄悄問過她,她可以幫忙代值班,一天二十。
傅意卿很高興的同意了。
臨近過年了張主編帶著孩子住在宿舍,她覺得肯定是因為她家裏那一攤子爛事。
但張主編什麼都不說,一副一切跟往常沒什麼區別的樣子,傅意卿也就沒敢問。
隻是見到她閨女時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給她幾顆大白兔。
小姑娘的眼睛笑起來裏麵堆滿了星星。
……
傅意卿提前買好了火車票,也跟家裏報備過下火車的時間。
泉城離濟州也就三個小時的火車,到了濟州市還要再坐大巴到紅荷縣。
90年代初的北平滬城羊城已經高樓林立,有地鐵、城市軌道交通、出租車和機場等交通工具。
鵬城也在高速發展,泉城也在建設機場。
而90年代初的紅荷縣還沒後世一個縣城發達。
不過因為經濟的放開,汽車站門口就有各種擺攤的小商販。
還有挎著籃子來回叫賣的
“啤酒飲料礦泉水了花生瓜子油果子”
“麻~花——大~麻~花~哎”
“麵條混沌水餃,炒米炒麵小炒菜”
“麻球,兩毛錢一個的大麻球”
“同誌借過一下”
“同誌,你要煙嘛?我這裏什麼都有”
“香江來的磁帶,張國榕張學有李克琴梅燕芳陳慧賢,哎,女同誌聽磁帶嘛?都是流行的歌曲”
“不了,謝謝”傅意卿拒絕了熱情的小哥。
在紅荷縣這個風氣還不怎麼開放的小縣城,這些歌太過流行,賣磁帶的小哥就盯著年輕人問。
從紅荷縣汽車站出來時,已經是中午了,
從縣城通往湖塘鎮每天也就隻有兩班車。
幸好她提前跟家裏打過電話,傅意卿瞅了一圈,在一個避風的地方看到了她爹。
傅意卿這裏的老爹是一個木頭性格的人,性格使然不會說花言巧語討父母歡心。
隻默默無聞的付出,老實的讓人一眼就看出來。
這個時代魯省的人,除了營養充足的,鄉下農村人每天泡在地裏幹活,
那雙肩膀擔水擔花費擔糧食,承擔了農田裏在沒有機器時代所有的苦力活。
所以傅意卿的父親並不高,棕褐紅色的皮膚,一手硬繭還帶著凍瘡的大手。
明明才四十多,看著就像五六十的一樣。
這時候他看到她給傅意卿招手。
傅意卿提著包還沒走兩步,她爹掐滅自己用寫過的作業本卷的煙,扔到地上跺了兩腳。
“你站那別動,我過來”然後推著二八大杠快步向傅意卿走來。
“爹,我回來了”傅意卿元氣滿滿的說。
“嗯,回家了,妮來”
然後又安靜下來。
花國式傳統的父親好像都是不善言辭的。
“你把袋子給我,我綁到大杠上,然後咱們回家”
傅意卿把編織袋給她爹,“先別慌回家,咱去供銷社,我單位發的年禮還沒兌呢”
“妮兒有出息了,開始工作了,家裏什麼都不缺,你留在泉城自己吃就行”傅老爹感歎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