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突然很想做人了……”
楚河山看著邱道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後來的事，兩人都心知肚明。
燕玨長大後對林憶的執念越發藏不住，林憶沒有做出反應，但也確實因此生出了人性。
這是為仙者的大忌，天道不會允許仙人有凡念。
所以當林憶前來請罪時，縱使不舍得，他二人還是將她打進了地牢，並合力封印了其情感。
再到後來，林憶不知為何身死道消，雲霄宗被燕玨血洗一遭，整個修真界的追殺，導致燕玨隻能遠走魔界。
如今看來，事事都與當年形成了閉環，甚至有了更深的牽絆。
“師兄，我在想，若是當年順了憶兒的意，其實她未必會和燕玨有什麼牽連。”
對於這個從小養大的孩子，他和邱道然都十分清楚。
她渴望的並不是男女之愛，隻是想要體會一下，那因世事而波動的心。
她那顆心冷硬了太久，雖然適合做一個大公無私的神，但從未體驗過做人也是一大憾事，因而她義無反顧，甚至願意為了做人去剔除仙骨。
“師兄，你可知我為何知道憶兒轉世重生卻從未和你提起過？”
其實知道這事兒也是個意外。
那時他雲遊到一處村子，正巧碰到一個女孩撲倒在他褲腳上，他將孩子抱起一看，頓時大吃一驚。
這孩子竟然和林憶前世剛上山時有著七分相似！又見她身上隱隱有仙氣繚繞，當即便猜出個所以然來。
他本來下意識就想把孩子帶回雲霄宗，可在他看到林無衣對著父母笑得燦爛後就改變了主意。
她上一世從未像這般開懷大笑過，也沒有像這般有人氣。
於是他封了林無衣僅剩不多的仙氣，默默地離開，隻敢遠遠地看著她。後來的瘟疫他也知曉，隻是人各有命，他不敢幹涉。
“師兄，你不覺得她這一世雖然淒苦，但確實是像個人了嗎？”
邱道然低頭沉思，的確，雖然性子還是冷淡，但林無衣確實學會了表達情感。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都搖頭歎息，陷入了平靜。
然而千裏之外的醉春樓卻沒有那麼淡定。
那日燕玨將李煜城擄回後，便一直將他藏在魔界在人間的據點。
燕玨下手極重，又在李煜城的飯食裏下了藥，因而直到一月後李煜城方才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暗中送到了人間。
昆吾劍守在身邊減緩了一些緊張感，李煜城起身環顧四周，房間內外都設下了厚厚的結界。
他一醒來，燕玨就得到消息來看他，李煜城隱隱知道燕玨與他師兄之間的關係，也聽過自己可能是師兄轉世的傳言，因此又見到燕玨可以說是格外防備。
燕玨將飯食送到桌上後便定在那兒看他，那眼神中的柔情讓他惡心。
“師……”不知道為什麼，對著醒來的李煜城，燕玨竟然無論如何也叫不出師尊的稱呼。
他輕咳兩聲道：“你便在這兒歇著，哪兒也別想去。我不會傷你。”
李煜城心道你可沒少傷過我，但見他態度緩和，便問道：“師父怎麼樣了？”
“你別叫他師父，”燕玨眉毛一擰，“死不了，我留了一分力氣。”
這話其實是假，按燕玨當時偷襲的力道，邱道然能撿回一條命純屬是靠功力硬撐著。
李煜城又道：“你是如何進的雲霄宗？”
燕玨嗤笑一聲：“難道那老道沒有告訴過你我的身份？”
李煜城沉默一會兒：“你早就進了雲霄宗，是嗎？那條黑蛇？”
燕玨挑眉：“猜到了？”
李煜城歎口氣：“林姑娘如何了？”
還真是個玲瓏剔透的家夥，隻是一點點線索便讓他猜到了事情的始末。隻是讓燕玨不適的是為什麼李煜城第一時間會想到林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