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琥珀的事情你也有所察覺了吧?”隨著關緊房門的聲音落下,常顏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宮主轉過身,原本目送著容婉離去的雙目也緊閉了起來。
“隻有繼承傾漓神力才能打開傾漓神壇,而這……正是族長繼承的人選。”宮主的眉目微微皺起,這是件讓人很發愁的事情。
“容婉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常顏挑眉,對宮主的話不屑一顧,她尚且有她自己的決定。
認定了的事情,說一不二,自然也不會被任何東西而左右。
所以容婉的事情,不管有沒有傾漓神力,結果都是一樣的。
“我是不會讓她繼承族長之位的。”常顏的聲音不大,卻讓人聽著有種毋庸置疑的篤定。
“你又何出此言?”宮主轉過身,正好對上常顏明亮亮的眸子。
這副傾國傾城的容貌,畫盡了無數的風華,她的眼底寫滿了無法讓人否定的堅決。
“當族長的代價你也不是不清楚,你就非得把琥珀置於水深火熱之中?”常顏的話步步緊逼,直抵他內心許久以來的顧慮。
一句不輕不重的話,竟讓他的內心好像有些動搖。可宮主大人,還是清楚地聽到從自己口中吐出的話:“每個人都有自己應有的責任,容婉也一樣!她是遺玉狐一族,也有著傾漓神力的人。”
說完他頓了頓,“遺玉狐一族,需要有後人振興。而這個能成大事的人,容婉是最佳人選。”
常顏覺得好笑,一張嘴緊抿著冷笑,讓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隻有擁有傾漓神力的人,才有能力有資格去繼承這一族長之位。而這所謂肩負著振興家族的重任的最佳人選,要付出的也是一生的代價。
族長一位,繼承人必須斬斷七情六欲,而每一年都必須要有三分之一的時間留在傾漓神壇中控製漓水以守護族人。
而這意味著,容婉往後的一生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要留在傾漓神壇。
如果說斬斷七情六欲,那麼容婉該如何是好?
她有自己的期待,她還有蕭悠,她還有她漫漫的一生。
那麼誰又忍心,讓她本該絢爛的一生,被一個莫名其妙的族長之位和所謂的重任束縛在一起?
沒有誰忍心。
“靈澤宮主,你是琥珀的舅舅,我自然相信你不會加害於琥珀身上,也看得出來你為了她好,”靈澤不語,常顏幹脆一股腦說清,“隻是你的好心好意,未必對於琥珀來說就是最好的。宮主,你又是否想過,肩負著振興遺玉狐一族的責任和自由快樂的生活。對於琥珀來說,到底哪個更重要,又是哪個對於她來說是最好的?”
常顏一番語重心長的話,換來的是宮主一段的沉默。
他不是不懂,也不是沒有猶豫過。內心也曾為此顧慮了太久,這件事情,孰輕孰重,責任一詞總是讓人心力交瘁。
“況且,這天下之大,遺玉狐一族人才濟濟,傾漓神力也許很快就會出現了,又何必琥珀一人擔起這份責任?”常顏的話又緩緩開口。
宮主的內心,似有波瀾不驚的平靜,可他也清楚地明白自己心心係係的到底是什麼。
一個人的一生,若說不枉,何為不枉?有浪跡天涯的無拘無束,與自由相伴一生。
隨心所欲,誰都想追求,也不排除容婉一人。宮主他想給容婉最好的,對於她來說什麼才是最好的?
隻要她想,宮主更想讓她與自由為伍,在天崩地裂之前,做一個獨一無二的,最想要變成的容婉。
不是嗎?
難道不是這樣嗎?宮主不甘心,心底那個聲音響起,他甚至有些絕望。
又是那所謂的重任在作祟,最最重要的,是他垮不過去這道坎。
兩人之間,彼此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你不言我不語,而常顏仿佛有洞察一切的敏銳,輕而易舉地看破了宮主的內心。
“如果說你尚有不甘,你有你理應做的重任。那麼,你垮不過去的一道坎,未必就是琥珀要經曆的選擇。”
“你明白嗎?”常顏的話好像不痛不癢,卻擊中了他內心一直禁閉的大門。
你明白嗎?他問了自己一遍,要不要做族長,是他替容婉的抉擇。可是容婉本身,就不應該卷入這場紛亂不是嗎。
宮主低頭不語,常顏也一聲不吭。而這綿長了許久的沉默裏,或許又有誰走過某人的一生眺望。
他似乎能看到容婉孤獨終老的一生,強忍著思念飽受了相思之苦。身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給了她可以想念的人心,卻又如此殘忍地把她困在思念中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