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道:“那我若跟母親一樣姓白,不就叫白芍了?”
母親笑了起來,眼尾彎彎。
她把白芍花瓣曬幹,裝到一隻小囊裏,塞到我懷中。
“阿芍也要像這花朵一樣香香的才好。”她柔聲道。
那小囊裏的花幹也該換了。
我走下庭院,行至那從芍藥麵前,片刻,像以前在宅院裏那樣伸出手來。花瓣軟軟的,在手心下經過,感覺很是奇妙。我不禁俯下`身來,在花間緩緩深吸一口清香。
正閉眼,鼻間忽然觸到什麼,毛茸茸的,似帶著溫熱。
我睜開眼睛,麵前仍是一片雪白,一雙金色的瞳仁,在月下顯得尤為光亮。
第六章
我嚇了一跳,忙向後退開。
“真膽小。”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
我轉頭,卻見一隻狐狸蹲在旁邊的假山石上。
心狂跳不已,我撫著胸口,兩眼圓瞪。
月光下,狐狸的毛色灰灰白白,我終於記起,這正是那鮮物車裏遇到的灰狐狸。再看向芍藥花叢,一隻大狗伏在花蔭下看著我,毛皮如雪。
“嘖嘖,不記得了?”灰狐狸居高臨下地立在山石上,歪著腦袋看我。
“你們怎會在此?”我的心仍然驚疑未定。
“巧遇巧遇。”灰狐狸不緊不慢,從山石上跳到我跟前。“爺爺那洞府被臭方士毀了,來洛陽尋表兄,不巧遇到了它,又跟著它遇到了你。”
說著,它將毛茸茸的大尾巴朝芍藥花下指了指。
白狗仍伏在那裏,一動不動。
“它?”我狐疑地看了看那白狗。
“這就是你的居所?。”灰狐狸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四周望了望,道:“臥榻在何處,趕了許久的路真累呢。”說著,它嗅了嗅地麵,朝廂房走去。
“止步!”我忙追去攔它。
灰狐狸卻沒聽到一樣,徑自往前,隻聽“嘎吱”一聲門響,它已經鑽進了我的臥房裏。
室中黑洞洞的,借著窗口的月光,少頃,我看到自己的榻上躺著一團灰糊糊的東西。我走上前去,一把將灰狐狸按住。
“你不可睡在此處!”我低聲道。
灰狐狸沒有躲開,卻道:“你就是左相府上那出走了的女君吧?”
我愣了愣。
灰狐狸聲音得意洋洋:“那左相找你找得正急,爺爺我若是出去捅一捅,還能得三千錢酬勞呢。”
明擺了是敲詐,我登時火冒三丈。
這時,門“嘎吱”一響,一團白色的影子進了來。白狗慢悠悠地走到我的榻旁,伏下`身來,看熱鬧一般瞅著我們。
“出去!”我瞪著它們咬牙道,說著,伸手去扯灰狐狸。它眼見不妙,往旁邊打了個滾,我的膝頭磕在榻上,“咚”的一聲悶響。
“嗯……什麼聲音……”阿絮在對麵迷迷糊糊地嘟噥了一聲。
我登時停住動作。
黑暗中,隻見阿絮翻了個身,片刻,再也沒了動靜。
我看看榻上的灰狐狸和地上的白狗,它們也都看著我。
“這般小器做甚,”灰狐狸不快地說:“爺爺在這榻上睡一晚就不與你搶了。”
胸中深深地呼吸一口氣,我問:“就一晚?”
灰狐狸連連點頭。
我沒好氣地轉過臉去,拉開被褥。
第二日,我被一陣嘻笑的聲音吵醒。
睜開眼睛,天已經蒙蒙亮了。我正想伸伸懶腰,昨夜的事情忽然浮出腦海,不由一個激靈。
我看向榻上,隻見空空如也,灰狐狸已不見了蹤影。
“……白得似雪一般,真好看……”有人在外麵說。
我連忙起身穿好衣服,打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