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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節(1 / 2)

他躺在榻上,一動不動,麵色唇色皆蒼白如紙。寧兒握著他露在外麵的手,涼得磣人。

薛霆看著寧兒,輕輕歎口氣。

“寧兒,”他有些不忍,唇邊浮起一抹苦笑,“你若難過想哭,便再哭一哭吧,會好受些。”

寧兒卻搖搖頭,好一會,聲音沙啞地問:“那郎中說,就是今夜麼?”

薛霆頷首。

寧兒沉默著,少頃,低低道:“知曉了。”

匹婁武徹和裴行儉等人,正與毗利匍真在營內邊走邊閑談,毗利匍真生性豪爽,說話眉飛色舞,是個大嗓門,聲音幾十丈外都能聽見。

此番,毗利部助唐軍大獲全勝,又將大都護一行迎回來暫時落腳,以待接應。營地之中,男女老幼皆喜氣洋洋,宰牲置酒,歡慶得勝。

見到薛霆過來,裴行儉離開眾人,走上前去,問:“石騎曹如何了?”

“還未醒來。”薛霆道。

裴行儉沉吟,道:“何人在看護?”

“我表妹。”

裴行儉訝然,見薛霆神色,心中亦明白那女子與邵稹,也許果真非同一般。

“隻看他造化了。”裴行儉不禁歎口氣,頷首道。

這時,一名軍士過來,說郎中請裴行儉到營帳那邊去。

“有兩個胡人來,似乎與郎中有些爭執。”他說。忽而傳來些吵吵嚷嚷的聲音,眾人望去,卻見是隨軍的郎中立在帳前,似乎正與兩個胡人爭執。

裴行儉與薛霆皆錯愕,連忙朝邵稹的營帳走去。

“……那藥黑裏隆東的,誰知道是什麼。”郎中皺著眉道。

“這可是我們族中的神藥!”一個略懂漢語的毗利青年費勁地說,指指帳篷,“他,用了很快就能好!”他旁邊,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拿著個髒兮兮的小罐子,用力點頭。

“怎麼了?”裴行儉問。

郎中見得他來,如遇救星,忙道:“副都護,這兩個胡人拿著一個罐子,非說能療傷,要給石騎曹上藥!石騎曹昏迷不醒,身體虛弱,藥用不對,便是關乎性命之事,小人實不敢做主!”

裴行儉了然,看看那兩個胡人,和氣道:“這藥,果真有療傷的奇效?”

胡人青年道:“正是。這是我們族中的老卜古,他的藥能讓人起死回生。”

話才說完,郎中扯扯裴行儉的袖子,低聲道:“聽說突厥人的卜古,會妖邪之術,也不知那藥裏有什麼……”

裴行儉沉吟,看向薛霆:“使君以為呢?”

薛霆看看郎中,道:“郎中曾言,石騎曹性命,隻看今夜,不知勝算幾何?”

郎中想了想,道:“石騎曹那般重傷,若說存活之機,怕是不足兩成。”

薛霆正要再說,寧兒的聲音忽而傳來:“既如此,不若請這位老人家一試。”

眾人訝然看去,卻見她已經走出帳篷來,雙目通紅。

她望著薛霆,咬咬唇:“稹郎已是命在旦夕,若他有知,亦必不肯待斃。”

知覺時有時無。

邵稹覺得自己的魂魄不太願意留在身體上,猶如漂在水上的小船,在漩渦裏打著轉,沉沉浮浮,不知要向何方。

耳邊鬧哄哄的,有刀劍的聲音,有慘叫,有暴喝,交織在一處。

他聽到有人叫著他的名字,似乎十分焦急。

邵稹覺得很累,他想好好睡一覺。他還有很重要的事不曾做完,要先養好精神。

那些聲音卻吵得很,邵稹想說,不要再擾我了……

可過了許久,籠罩著他的黑暗慢慢散去。

光的顏色,交錯紛繁。

“稹郎……”有誰在喚著他,語聲溫柔,似乎帶著甜甜的笑。

邵稹想去追尋,身前忽而擋著一個身影,他望去,卻是祖父。

“今日去了何處?練刀不曾?”他的聲音,邵稹許久未聞,卻與記憶中一樣嚴厲。

練了,晨起時就練了,足足練了兩個時辰。

祖父卻似不十分滿意,看著他,眉頭微皺。

“邵家刀法,乃祖上傳下,惟精不惟繁,你要習透,切莫丟棄……”

“邵家世代忠良,從無奸邪之徒,你當謹記,不可讓先人蒙羞……”

邵稹想說自己不曾將刀法丟棄,相反,他的刀法人人稱道。可是後麵那句話,他卻忽然失語。

“……先前我招你入府,你並不情願,如今,你卻自願而來,為何?”

“……你曾向我打聽過上府左果毅都尉邵陵的墓地,為何?”

邵稹想回答,那答案卻似螢火蟲一般,在心中飄忽,捉摸不定。

正心急,那個聲音在身後再度響起:“稹郎。”

邵稹訝然回頭。

陽光溫和,紫藤花開如瀑,一個美麗的少女聘婷地立在樹下,雙頰粉若花瓣,笑盈盈地望著他……

“寧……”他輕輕地呼喚,聲音卻似被卡在喉嚨深處。

縹緲的感覺慢慢回落,疼痛突如其來,似火一般燒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