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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6年/2月28日/星期日
拉薩真的好冷,我待在實驗室都不敢出去,完全離不開供暖係統。真奇怪,我以前明明沒那麼怕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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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6年/3月4日/星期五
今天不太舒服,說不上是哪兒不適,大概是太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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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6年/4月23日/星期六
感覺最近呼吸越來越困難了,全身都不太對勁,我不太想告訴別人,可是正南看出了我的異樣,逼著我做了體檢,明天拿結果。
2216年/4月24日/星期日
結果並不太好,醫生說我身體裏大多器官在以一種不正常的速度衰竭著……harris說這大概是y-c病毒的副作用,被正南打了一頓。其實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並不覺得有什麼,能活到今天我已經很知足了,所以我勸正南不要生氣了,結果反被罵了一頓。寫這則日記的時候我已經被安排住院了,應該是受到特殊照顧了,病房很大,床單被套貼心地避免了我害怕的純白色,用的是碎花,很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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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6年/5月17日/星期二
研究中心那邊弄出來一種藥,說是能減緩我器官衰竭的速度,好像也挺有用的。不過最近眼睛看東西不能看得像以前那樣遠了,時不時還會重影,難道是因為這幾天躺在病床上看書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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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6年/6月1日/星期三
我的眼睛徹底看不見了,醫生說這是當初的眼部改造導致的,和y-c病毒關係不大。這則日記是正南代筆的,以後我會用錄音的形式繼續記日記的,記到生命盡頭的那一天。
(蔣正南在末尾擅自寫了一句“蠢瞳盡說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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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記得當年謝赫驕傲地把我的這雙眼睛稱為“黎明之瞳”。
它能遙視遠方,細看塵埃,是人類自古時就開始夢想的千裏眼的雛形。
可是它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了。
黎明不再,視野都是黑夜,這份傑作在時間的考量下終於原形畢露,是失敗品。
終究是肉眼,承受不住目視千裏的負擔,常年累月,整個都要壞死。
要是謝赫還活著,知道了這件事,一定很心痛。
心痛的是他引以為傲的改造的流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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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瞎的時候,我是有點慌亂的,畢竟什麼都看不到了,很沒有安全感。
我不畏懼死亡,也能忍受病痛,所以那段日子應該是我唯一難熬的時候。
小賀翹了課,正南請了班,在病房裏陪了我足足一個星期。
現在我已經能適應看不見的生活了。
正南跟我說,很多書上都寫,人瞎了後其他感官會更加敏[gǎn],所以也能好好地感受活著。
他說得很對,時至今日,我已經能通過聽覺嗅覺甚至是一種直覺來判斷是誰進入我的病房了,如果是換藥的護士或複查的醫生,我會掛上禮貌的微笑,如果是前來探望的好友,我會裝得病痛並沒有那麼嚴重。
我並沒有為病痛而消極,身體的痛楚時時提醒著我生命的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