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淡黃的尿液,從她的兩腿之間,流了出來,漾開在清澈溫暖的泉水裏。直到現在,她仍然是不能自理。
更添不堪。更是著惱。
與其像現在這樣活著,她真的寧可去死。
本來她已經機關算盡,安排好了一切,在這世間上,本來她已經沒有了別的牽掛!
如果不是覺得就那麼死掉對不住從千軍萬馬中將她帶出的他,如果不是放心不下雪原上那個錐心泣血,聲嘶力竭的他,她又怎麼會肯熬煎這一年,如此辛苦地要掙回這條命來。
如果不是為了他……
深呼吸……靜思……千萬莫要為了自己的自尊心受傷,就去遷怒他。
無論是因為什麼,他救了她,她也沒有拒絕他救。提醒自己,就算這份恩情沉重,也不能那麼軟弱無恥,用責怪他的方法,去逃避,去抹殺。他已經為她做了這麼多,千萬不可以因為他是個“神仙”,就貪心不足覺得他本應做到更多。
不過,那樣去想,會是多麼輕鬆,多麼愜意啊。所有的罪過就都是他的,所有的尷尬不堪就都是因為他,而她就純潔無瑕,一身輕鬆,甚至很有資格對他呼來喝去,使喚他讓他補償自己的辛苦了。
嘴角微翹,感覺著他從她身後,摟著她僵木癱瘓的肢體,認認真真,心無旁騖,修長光滑的手指,帶著溫和的內力,從她的肩頭,一路按摩到腳底。
瞥見他白玉般光滑而修長的手指,京昭沒由來忽然想起了一句詩。
溫泉水滑洗凝脂。
想笑。一瞬間,也就放了那些開去。
阿漢,就算你是個神仙,你也是個懶到極點笨到極點黴到了極點的神仙。就算你是個神仙,你也還是阿漢。
然後,習慣成自然,老母雞情結再度發作,她又開始擔心他。
就算世人於他皆螻蟻,侮辱輕蔑於他如過眼煙雲,無論是被監禁豢養還是被壓被騎,他都無所謂,可是,他還是會痛的啊。清柳園中他曾經抵受不住,一夜呻[yín]。晉營之中,他看向她時,滿眼都是痛苦和迷茫。他身負絕技他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求助而得到應答,可是,無論是被欺淩殘虐,還是身臨絕境,他從來隻是承受,從來不肯反抗。
京昭從來認定,人世間,不會有不必付出代價的事情,神仙也不能例外。如果在那樣的境地下,他都不曾開口求援,不曾動用超乎常人的力量反抗,那麼,行走世間的他,定然是不可以那樣去做的。
那樣做,定然是要付出代價,而且代價定然十分高昂。
千萬秦兵之中,他帶她脫身而出。荒原之上,他聲嘶力竭地為她呐喊。
那不是凡人可以有的作為。
他,違規了吧。
阿漢,你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很擔心,但是卻不能再問。他那樣的惶恐不安,想必,有關他身份的一切,都是不可以被別人得知的。
那十個凝脂般潤滑的手指,又一路從腳底,按摩回了她的肩頭。
為了阻止天魔解體的餘波繼續破壞她的身體,那個時候,傅漢卿出手主動將她全身的經脈碎為齏粉。
河壩決口,洪水狂躁而出,一路摧枯拉朽,口子越拉越大,堵無可堵。他隻能選擇豁開所有河壩,泄洪分威,渾身皆傷,但留下一個修複的機會。他再用自己渾厚的內力,吊住她的性命,包夾她用自身血肉換來的暴戾內力,慢慢消磨。最後,一點一點,幫她修複已經成了廢墟的堤壩。
看著他的手指,她自己的手指,忽然間也跳動了一下。
帶著刺痛。
她努力地,緩緩曲張十指。她的四肢,已經有一年完全不聽她的使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