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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節(1 / 2)

點風吹草動就會立刻醒過來。或者說,在和她在一起時,他幾乎從來不曾睡過。每一次床娣溫存之後,她總是在他之前就睡著了,而每一個夜半驚醒的時刻,他幾乎從來都是清醒地。

也曾勸過他,多睡一會,多休息一些。他隻是淡淡笑答,我素來睡得少,習慣了。

也曾尋了那安神寧氣助眠的藥來,細細地說了,小心的奉上。

而他隻是呆了一呆,然後接過來,眉也不皺一下地喝下去,然後笑笑,輕輕說:“喝藥沒用的,我不過是睡不著,也不礙著什麼,我的身子你不用操心了。”

他總是極有精神的,從來不顯出疲態來,即使是一夜又一夜地睡不著,即使是一樁又一樁的事壓下來,他也依舊好象不會累,不會倦一般。

然而,她知道,他不是鐵打的身子。她知道,就算是真正武功絕世的人物,也經不起那樣長長久久的不眠不休。

他從來不累,他從來安然自若地麵對一切,可是她卻總覺得,他就象一根兩頭都在燃燒地蠟燭,終有一日,會把自己給燒得盡了。

後來,那一天,他真的病了。

小樓傳說 第五部 魔主篇下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那夜煙華

那日他難得閑逸,帶了她去湖上泛舟。

還記得江上風清日朗,還記得來往漁舟穿梭,看那江景,享那微風,他笨手笨腳學漁娘撒網,險險掉入水中,卻跌入他的懷中,他信手揮灑間,就象憑空有無形的手擒捉,把那活蹦亂跳的魚兒送到她手裏,害得他又驚又慌且喜且笑。

那一日,他們竟從午後一直遊玩到了日暮時分。

夕陽之下,遠山近水,美得直可入畫圖,那些漁歌唱晚,蘆葦蕩舟,總可悄悄激起她那被蒼涼世態漸漸冰冷的心湖。

縱然隻是應酬,隻是盡責,隻是想要盡量活得好,那樣的夕陽微風下,心中總還是有些溫柔之意,感恩之情的。

悄悄偎入他的懷抱,低聲地說著極親極近極甜美的話,望著那落日下越發看不盡的重重蘆葦,那些瘋狂的念頭,美麗的情懷,連她都不敢相信,還會從自己這麼一顆殘破的心中冒出來。

然而,那一刻,他的身體是僵硬的。

那個永遠從容而平淡,對任何事似乎都可以不溫不火,安然接受,安然處置的人,僵木著身體,僵木著聲音,回應她的萬千溫柔:“我有些不舒服,我們回去吧?”

那是他第一次說“不舒服。”

那個一夜夜不眠,臉色也不改一下的人,那個一重重擔子壓下來,眉毛也不會動一下的人。

有的時候,他簡直以為,他就算被人千刀萬剮,就算是五髒六腑被焚做飛灰,他的眼神也不會有一絲變化。

然而,那一刻,他的神情終於有了疲憊,他的目光終於沉重起來。他的聲音終於僵木了。

他終於會說任何一個正常人,在生命中,都必然會說的話。

“我有些不舒服。”

初時,他以為隻是托詞,他的不適,他的不快,他的推拒,必是另有隱情。然而,回家之後,他就真的病了。

身體軟弱無力,額頭燒得發燙,眼中全是血絲。他的病勢來如山倒。

然而,他是一個極安靜的病人。就算是普通人可以發熱致死的病勢,他也安靜得從頭到尾,不曾有過一聲囈語。

他極力地保持著清醒,卻告訴她要遠離她。

若他病得再重些,就遠遠躲開她。

他的本能不會允許在他失去意識的時候,身邊有其他人隨時出沒走動。

她若在他身旁,他會殺了她。

他說話的時候,仍然清醒。語氣仍然是平和冷靜的。然而,他卻悄然顫唞。

不會在失去意識時,允許身邊有其他人存在。

原來,她仍然是其他人,仍然是他的本能所無法放心無法相信的人。

不諱在失去意識時……

他和她在一起這麼久。從未失去過意識……從未……真正睡著過,哪怕一時一刻嗎?

那麼多個夜晚,那麼多次的擁抱和溫存,那麼多回親近之後地倦極而眠,原來即使他閉著眼,其實也從來不曾睡過嗎?

他一步步退出他的房間。接著,便來了許多人。帶來了許多大夫,許多藥物。

隔得很遠,她不敢多看多問,但總會聽到慘叫和呻[yín]。

她也不敢多打聽,不過也約略猜得出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人,不允許他不放心的人在他失去意識時靠近他。

原來,他不曾放心她,他也從不曾放心過這些下屬,盡管,他看起來可以很關心,很欣賞,很理解他們,他平時也很願意指點他們,激勵他們,照料他們,但是,原來,他其實,也並不相信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

那時,他與她住在同一個園子裏,卻隔得極遠極遠。

他病臥榻上,人事不知,而生死不明。

她不敢聞,不敢問,不敢近,隻是總會在夜色裏發抖。與其是擔心,如果失去他,她的命運不知會步向何方,不如說是,想起他,便覺心寒身冷而顫唞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