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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7節(1 / 2)

看她地鬢發,可是天地寂寂,隻有一片血色。

他想要喚她,想要叫她的名字,想要對她說,婉貞,婉貞,此生此世,我負你良多。

可是,他看不見,他說不出。他隻能這樣茫然無助地坐著,不知道妻子醒來後,自己又能如何令她展顏。

從來沒有哪一刻,他如此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是一個廢物,一個其實再沒有任何能力,存在著,其實也沒有絲毫意義的人。

那個讀聖賢書,誌在天下的少年,那個趙國史上最年少的探花郎,那個為百姓日夜奔忙的官員,那個定遠關頭,指揮殺伐的大帥,都似乎已經是前生夢裏的一個陌生人。現在的他,隻能依靠旁人去為他出生入死,隻能仰仗別人去替他籌謀打算。

甚至,連喚一聲妻子的名字,他都已經做不到。

盧東籬怔怔呆坐著。忽然間,他聽到了一個極低極低的聲音。

如果不是這室內太寂靜,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察覺,那呼吸之間帶出的,幾乎無聲的呼喚。

他慢慢地低頭俯身,順著聲音的來處,將耳到湊到蘇婉貞的耳邊,才隱約聽清了,昏迷中的蘇婉貞,喃喃呼喚的是什麼。

“東籬……”

那聲音軟弱得隻要吹口氣,就能散去了。

她沒有醒過來。她隻是在呼喚一個名字,張口幾乎無聲,呼喚著那個深深刻在心間,即使神智全失,也無法忘卻的名字。

盧東籬全身僵木,如泥雕木塑一般,他隻是呆呆地聽著,聽著他昏迷不醒的妻子,低低囈語著喚他的名。

“東籬……東籬……東籬!”

每一聲相隔,都那麼久長,每一聲喚出,都那樣虛弱,就算是中毒至深,體力耗盡,就算是,每一次叫出同一個名字,都無比艱難緩慢,那個女子,始終在喚他。

多少歲月。多少光陰。白天,她是所有人敬重地忠臣遺孀,一個會走會動的貞潔牌坊。夜晚,她隻能抱著不懂事的孩子,一聲聲喚著她那不知在天涯何處飄泊的丈夫。淚濕衣襟。

夜夜如斯,月月如斯,年年如斯。淚流得多了,眼睛漸漸就不好了。心痛得極了,人前卻還要做那從容安詳的賢夫人樣子。

一夜又一夜,她低低喚著他地名字。給自己活下去的勇氣。

東籬!她的丈夫,並沒有死!他還活在遙遠的天之涯,海之角。所以,她也要好好活下去。為他撫育骨肉,為他保護家族,不要讓遠方的他聽到任何關於她的不幸消息,不要讓他再要為她去承受痛苦和負擔。

她沒有醒來,她不知道她所喚地人就在她身邊。她隻是習慣地,本能地,呼喚著。在失去了一切神智之後,她的身體,在自動自發地呼喚著。

盧東籬愣愣地聽著,不能動彈。不懂思考。隻是眼中溼潤,淚下無聲。

顫唞著。他的嘴唇終於微開,輕輕地喚了一聲:“婉貞!”

他的聲音沙啞生澀。根本不能分辨他叫地到底是什麼。然而,他卻真的喚出來了。

他應和著她。呼喚著她。

“婉貞,婉貞,婉貞……”

一聲又一聲,聲音由艱澀難辯,漸漸清晰明白。

有多少年,他不曾出過聲,有多少年,他不曾正常說過話。所以他的喉嚨過了很久很久,才慢慢適應過來,才慢慢能發出正常的音調來。

然而,他沒有狂喜,沒有快樂,因為,他根本沒有發現,自己終於再次能說話了。

和她一樣,他叫著她的名字,隻是憑著本能,憑著心頭的情與痛。

她在昏迷中喚著他,他在一片血色中喚著她。

昏迷的人,不知道自己無數歲月苦苦呼喚的人就在身旁,也聽不見那人傷心斷腸,一聲聲叫著她的名字。

多少歲月不能正常地說出一個字的人,多少回,多少名字,多少憤悶,多少歎息,梗在喉頭,卻永遠不能吐出來地人,可以說話了。因為蘇婉貞,他可以說話了。然而,他卻不知道。

他隻是心痛,隻是瘋狂地想要回應她的呼喚,所以,他叫出了她地名字,一聲又一聲,而他自己,卻一直一直,沒有察覺.

風勁節在狄三身上施的手段讓這個經過無數風波,見過許多奇事地老練人物暗自心驚。

他自己身上地傷自己清楚,這幾天受的酷刑可都是實打實地。那幫大內高手雖說是礙著沒弄明白他的身份,不敢下殺手,沒直接把他廢掉,但這一身的傷勢,絕對是十分可怕的。

然而,風勁節也不過就是在他身上,紮了幾十針,打開幾處較嚴重傷口的包紮,重新上藥,順便再拿了幾粒藥給他吃,加加起來,也就是一兩個時辰的功夫,他卻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體上痛楚的減低,和力量的恢複。

這種醫術其實就算在江湖上,也隻有傳說中所謂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神醫才能擁有,而實際上,這種神醫了隻存在於傳說,還沒有什麼人真的能見著過。

當然,狄三不知道,風勁節看在阿漢的麵子上,給他用的,也確實是遠遠超過這個時代的藥物,效果顯著,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