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齊齊向燕凜施了一禮,便轟然四散開來。
隔得老遠,已經聽得有人大呼小叫起來。
“今兒這重賞,我可拿定了。”
“問問我的弓再說!”
“你悠著點吧,別賞賜沒拿著,最後挨罰就好了。”
“哈哈,咱們手底下見真章,看看最後誰得賞,誰受罰!”
幾十匹馬,四散進林木之間,很快就分不清誰在何處了,隻是遠遠傳來的勁風聲,和野獸的慌亂咆哮,看來眾人正在忙不迭地大顯身手。
燕凜本來挺生氣的,聽了這些動靜,神色倒有些悵然了:“跟著我,真是把他們都拘束壞了。”
容謙微笑:“你也不必覺到不自在。任何事,有失便有得。跟隨君主,自然要有許多限製規矩,但能得到的隻會更多。你從來不曾虧負過你身邊地人。”
“是嗎……”燕凜輕歎,在心中接一句:“隻除了你吧。”
隻是這話,他卻並不說出來,隻慢慢和容謙策馬向前,一路上,也見著一些貓狗兔子驚惶地跑
懶懶得沒有多少拉弓射箭的心♀
再不能,輕輕展開一件衣衫,帶一點笑意,柔和披在他的身上。
甚至再不能為他在暗夜裏燃一點燭火。護那小小微光,不被風熄……
點點滴滴,所有的瑣碎細節。都是不便,都是缺陷,都是遺憾,都是悵然。
而今天,那個曾經在獵場上風光無限,箭法如神的人,如今卻隻能慢悠悠策著馬,袖手旁觀別人盤馬彎弓,盡興射獵了。
燕凜暗暗咬牙,忽然覺得自己沒心沒肺。在此之前,竟從沒意識到,在容謙麵前,這樣逐鹿射獵,是一件多麼殘忍地事情。
容相純粹是為了讓他釋憂,才建議出來狩獵的,可是,他當時怎麼就隻想到自己可以痛快玩一玩,自己可以和容相並肩縱馬而興奮開懷,卻全然忘了對隻剩一隻手的容相來說,射獵,是會多麼痛苦呢?
隻一看他的表情,容謙就有著翻白眼兼伸手敲他腦袋的衝動,這小孩子的腦袋怎麼長的?好端端又開始往牛角尖裏鑽。
啊,可惜啊,孩子大了,不能打不好罵了。
容謙在心裏抱怨著,一邊伸手慢慢拿起了馬上掛的弓箭。本來這東西純是擺設用地。他本來早篤定了自己不用射箭,隻需要看熱鬧就好,可誰知道,這家夥偏這麼愛胡思亂想呢。
唉,光是從京城快馬來獵場,就累得他腰酸背痛腿抽筋,現在還得努力表現俺雄風不減當年,唉,當時哪根筋搭錯了,居然主動提議來打獵?
他心裏叫苦,慢慢用右手的袖子牢牢纏住了弓臂,左手就著現有的臂力試拉一下,嗯,不出所料,拉不開……
唉,虧得這還是把純粹擺來好看用的,最輕的一石弓呢!
容謙心中歎息一聲,口裏卻朗笑一聲:“皇上,你既然說是我的親傳弟子,看看如今,可得了我幾成本事。”
正自低頭懊惱地燕凜聞言一怔抬頭,卻見容謙施施然舉臂揚弓,他居然光用右手肘部以下的袖子牢牢係住弓臂,固定住弓手,左手徐徐拉弓,此時二人的馬兒仍在奔馳,容謙也沒做絲毫讓身體更平穩的努力,甚至好象沒有任何瞄準地動作,隻微笑著輕輕鬆手,長箭如疾風迅電般射向遠方。
燕凜卻隻呆呆望著容謙在陽光下燦然生輝的眉眼,隻覺他這般從容舉弓的姿式,光彩耀目得讓人幾乎不敢直視。
遙遙地,仿佛聽到一聲鳥兒的哀鳴,又似乎有什麼從空中落地的聲音。然而他沒有抬頭去張望尋找被射中地獵物,隻是如著魔一般怔怔望著容謙。
這就是容謙,這才是容謙!
是那個不管身懷何等殘疾,也從來不會自慚形愧,自卑自哀的容謙。
雙手健全又如何?哪一個健全之人,比得了他半分光彩!
能做的事,他總會盡力去做到,絕無自憐自傷,自誤平生之意,不能做到地事,他可以從從容容,毫不介意地接受旁人的幫助,姿態之灑脫,神情之自在,無論施者受者,又能有多少人還有餘力去注意他的殘疾呢。
這樣的人,又豈能以殘疾視之,而以殘疾之人哀之憐之傷之痛之,並愚蠢拙劣地把這種浮淺的感情表達出來,隻不過是自己這種笨人,根本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