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地看著容謙,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得到自己的聲音從遙遠地地方傳來:“你……一直都知道!”
“不,我不知道。”容謙極慢也極輕微地搖了搖頭。 虛弱,精神太疲憊,隻是斷斷續續聽了幾句話,根本沒弄明白過原因,但是,現在,我想知道了……”
燕凜地聲音慘淡而虛弱,輕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完全吹散了。
“隻要知道,一切地始作俑者是我就好,那些原因,重要嗎?”
“對我來說,很重要,因為……你很重要。”容謙目光湛然地望著他:“皇後來探望過我好幾次,如果我願意,就算她想替你隱瞞,我也能從她嘴裏套出實話來。但我從沒想過要這樣做。我不想再對你用任何心機謀算,即使是出於善意的,也同樣不應該。與其拐彎抹腳去追 查,我更願意直接從你這裏知道真相。”
他慢慢地向燕凜伸出手,燕凜卻如受電擊一般,慌不迭退開四五 步,竟是連讓他碰觸自己一下都不敢。
容謙神色平靜地任憑自己地手虛懸在空中,等待著。
“燕凜,你要告訴我真相,無論如何不堪,如何愚蠢,如何荒唐可笑。你和我,都做錯了很多事,現在,是該到糾正的時候了。”
風雲際會 第二百三十章 不過如此
謙凝視著那個無聲地悄然顫唞的少年,等待著他慢慢 等著他鼓起足夠的勇氣來麵對自己,等待著他表現出足夠的擔當,麵對過往的所有錯誤。
燕凜,我正在努力學習相信你,所以,你也要學會相信我。
告訴我,讓我們都不再逃避,讓我們,可以一起來麵對。
內殿裏靜得出奇。 ◆◆
隻有燕凜一直在說話。
空曠的殿宇內,他一個人的聲音,空落落的,低沉,緩慢,反而把整個世界,都襯得更加寂靜起來。
而容謙一直隻是安靜地聽。
整個世界,似佛都是安靜的,窗外的風停滯了,樹梢上的鳥兒仿佛也知趣地停止了鳴叫。天地間,就隻剩下燕凜一個人的聲音。
他慢慢地敘說了很久,幹巴巴地,幾乎是有些機械地,敘說著當時的真相。
他說得顛三倒四,混亂不堪,明明並不長,也不算太複雜的事,經過了這麼長時間,他依然無法有條理地正常敘述出來。
沒什麼周折驚險,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情緒起伏。他甚至不知道在講述中為自己做些辯白解釋,也不懂得要表達出更深切的懊悔。他隻是木然地敘述事實。
其實,在他心中一直就想著,如何把真情告訴容謙。做過了這樣惡劣的事,他不能接受,自己始終象個無辜者那樣,繼續接受容謙的愛護和認可,他也從來未曾覺得。自己還有資格,逃避因之而來地一切後 果。
隻是,如今容謙的身體狀況,讓他不敢有一絲造次,不願有任何 事,影響容謙養傷時平靜的心態。於是就這般一日拖一日,每天還要無事一般地與容謙相伴說笑,仿佛從來沒有過辜負,沒有過傷害。沒有過猜疑,沒有過試探。
可是他知道,那道深深的傷口,一直都在那裏。猙獰地伸展著,在黑暗裏等待著再次被撕裂的那一刻。
他不知道的隻是,這一刻會來得這麼早,早得他甚至沒有機會做任何準備。
然而。隻要容謙開口問他,他便再也說不得半個字的假話,隻是這樣一句句地,將真情說出來。
直到吐出最後一個字。他住了口,有些麻木地怔怔望著容謙,心中居然是一片空白。
這種感覺是那麼熟悉。當初在獵場上。驚見容謙傷勢發作。他一直瘋狂地叫喊著他。但心中其實也是這樣,空白。麻木,沒有思考能力,也沒有感受能力。他隻知道自己一直在叫,卻甚至不知道自己叫的是什麼。
他在馬車上,守在容謙身旁,除了一聲聲繼續呼喚,依然什麼也不會做,什麼也不能想。
隱約地,他也察覺出自己的情況不對,拔出身上地劍,伸手握著劍鋒,鋒利的劍刃切割進掌心去,希冀能擺脫那種麻木震怖。可是明明鮮血已經流在容謙身旁,他卻竟然仍是無知無覺的。
直到後來,進了清華宮,怔怔守著容謙,他才慢慢地有了思索能 力,慢慢懂得了感知和分析,慢慢開始懂得了懊惱和驚慌,他才會守著容謙,一遍遍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而現在,當日地空白和麻木,又一次悄然地占領了他的身和心。
說完了一切,他隻能怔怔站在那裏,象一塊僵硬的石頭,絲毫不能動彈。
容謙安靜地凝視他,眼睛幽黑深沉得令人莫名戰悚。然後,容謙輕輕道:“你過來!”
那麼低的呼喚,燕凜未必聽清,縱然聽清了,此時他那麻木空白地心,也未必能明白。然而,那人用那樣漆黑的眸子看著他,他便如受了蠱惑一般,一步步走近過去,直走到容謙麵前。
容謙忽然微微一笑,輕輕勾勾手指:“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