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看到那些屍首,麵色刷白。隻有阿謐什麼都不懂,阿元遮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屍首,她還不滿地哭了起來。
我抱著阿謐哄她入睡,今夜她三番兩次被弄醒,已經有些壞脾氣了,動不動就會皺起臉來。
“這些是細柳營的人麼?”我問公羊劌,“公子一直在營中?”
公羊劌搖頭:“我去了長安,這兩日才趕回來。今夜之事乃是多虧了季淵。若非他輔佐程將軍出謀劃策,今夜對付魏康也不會如此神速。細柳營在涼州兵之前趕到了皇宮和丞相府,可搜尋之時,諸位夫人已不知去向。”
我與周氏、毛氏等人麵麵相覷。心中想起我們逃走時看到的那些軍士,天色太黑,我也曾僥幸地想或許那些是來護衛的,但事關重大,手邊還帶著幾條人命,我還是立刻逃走了。
想著這些,我不禁瞥向院子裏,裴潛正與幾名軍士說著話。
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他轉過頭來。
我覺得這般相遇有些窘迫,正想收回目光,裴潛卻走了進來。
“附近已清理完畢。”裴潛對公羊劌道,“小股流寇,並無大礙。”
公羊劌頷首,嘲諷道:“軍紀渙散,未勝先驕。魏康竟想憑著這些人坐穩雍都。”
裴潛淡淡道:“這不稀奇,他能糾集六萬之眾,當初許的就是分贓。”
我看著他們,心底的疑惑越來越大。
裴潛怎會在此?方才聽公羊劌的話,裴潛輔佐程茂,他怎會在細柳營?電光石火間,我想到了魏郯。
“有一事,不知公子可否告知。”我忙向公羊劌道。
公羊劌看向我,道:“夫人但問。”
“我夫君他們,”我低低地說,隻覺心跳撞著胸口,“還活著,是麼?”
周圍一下安靜。
公羊劌與裴潛的神色微微動,相覷一眼。
“正是。”公羊劌微笑道。
心中像是一塊壓了許久的巨石終於卸下,我長籲一口氣,閉閉眼睛,把能想得到的神仙都念了一遍。
“我夫君魏綱何在?”毛氏忙問道。
“我夫君魏平,也還活著?”周氏問。
“都在。”公羊劌道,“二位將軍、四公子、子賢將軍都跟隨大司馬,如今也許正在邰陽圍殲梁玟。”
周氏和毛氏皆掩麵,喜極而泣。
“老天有眼……”阿元雙手合十,仰頭禱了一聲。
我抱著阿謐,情不自禁地吻吻她熟睡的臉蛋。抬頭時,卻不經意地與裴潛四目相觸。那雙眼睛注視著我,如同靜止的深潭。
正當晃神,外麵有軍士匆匆入內,向我們行一禮,向裴潛和公羊劌稟告了一些城中之事。
裴潛對公羊劌道:“我還要回去。”
“我也去。”公羊劌道。
裴潛瞥一眼滿臉不情願的若嬋,笑笑,道:“你留下吧,若再有變,還須有人擋著。”
公羊劌臉上有些猶豫,片刻,點點頭:“也好。你出去若遇到危險,勿單打獨鬥,回來便是。”
裴潛不以為意地笑:“你以為就你當得遊俠兒?”說罷,看看我,又向眾人一頷首,朝外麵走去。
“長嫂……果然……果然!”人們散去,周氏拉著我的手,又哭又笑。
我對她笑笑,眼睛卻不禁追著裴潛的身影,在他的身影將要消失的時候,連忙追了上去。
“阿潛!”門外,我喚了一聲。
裴潛的身形頓住,片刻,回過頭來。
庭中沒有火光,屋裏的光照也被遮住,隻有天上的明月掛在頭頂。
我走上前去,看著他,張張口,卻不知該從什麼說起。自從上回離開江東,我已經一年沒有見過他。他的臉瘦了些,也黑了些,周身卻比從前多了些沉靜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