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語哄著她,她恐怕真的會崩潰,會如晨玥所願,一步一步走進晨玥的陷阱。用仇恨編織的陷阱。
冷靜的從來不是何尛,是然夕言。
他冷靜得,即使疼愛自己的母妃死在自己麵前,他也能一聲不吭。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大哭大鬧,而是如何為自己母妃討回公道。
那時,他還隻是個孩子。
如今,然夕言規勸何尛,告訴她如何為竹昔琴討回公道,而不是為了表現對竹昔琴的一片深情,變得歇斯底裏。那對然夕言來說,簡直是愚蠢的錯誤,可笑的錯誤。
“那你殺了我啊。”晨玥臉上的笑容不陰不陽,“你忍了那麼久,不就是為竹昔琴報仇?我就在這裏,你怎麼不殺了我?”
何尛意味深長的看向晨玥,“你認為你說這些話,就能讓我重新建立的理智衝垮?晨玥,如果我在這裏殺了你,晨曳和穀玉不會罷休,你以為,我傻?”
何尛從來不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一個人二,不代表她笨。
即使,晨玥一開始說那些,讓何尛真的有種要滅了她的衝動,但是何尛還是忍住了,現在已經冷靜了很多。
晨玥咬緊了下唇,瞪著何尛。
何尛想到什麼,眼睛轉了轉,離晨玥更近,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輕輕說:“我的好妹妹,這場戲,還沒完。”
“好妹妹”這三個字無一不諷刺著晨玥。
晨玥的眼睛瞬間發紅,用一種近乎瘋狂的情緒看著何尛。
何尛臉上的笑,漸漸變了意味,不深不淺。
再來炎家
一場由十一月引發的戰爭,拖延了一個月,終於在十二月結束。
作俑者前哲王然止暄被令斬首示眾,那張慘淡得看不出往日儒雅的麵容,在民眾的仇視下變得更扭曲,接受了許多臭雞蛋和舊白菜之後,終於以人頭落地作為人生的結局。
民間更將這段故事編得傳神無比,墨王爺簡直就是神一般的角色。在這故事的結尾,墨王妃的誤會似乎也都被解除,沒什麼掉了孩子,更沒什麼刺殺王爺,反倒成了最配王爺的女子。兩人的神話一代接一代傳唱,流傳千古之。
而無論故事怎麼變化,似乎都沒有提及一個長相嬌小的女子。
晨玥。
這場平息之火的消息還沒燒掠到宜都,先讓人們驚訝的是,墨王爺和墨王妃已到宜都。
何尛坐在馬車裏咬著手指頭:“晨玥留在撚都不會有問題?”萬一晨曳派人去劫晨玥……
然夕言笑了笑,“不會,顥豐在看。”
何尛挑了挑眉梢,哦了一聲。
她挑開車簾,一座高山赫然進入她的眼簾,高山上坐落著一座水晶宮殿,在山霧之中顯得若隱若現。
然夕言攙扶著何尛下車,何尛發覺然幽濯、遺約、炎亦雲和林玄程一行人已然站好,然幽濯的眼裏黯淡了許多,眼睛的顏色比墨色還要沉重幾分。
炎亦雲懶散的性子,靠在林玄程耳邊,輕言了幾句,林玄程抬頭望向那座水晶宮殿,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鄭重。
何尛深吸一口氣,看向炎亦雲,“那麼多人進去,沒問題?”
炎亦雲瞥了眼何尛的肚子,狹長的眸裏是看不清的情緒,“應該沒問題。”
然幽濯握著琉璃瓶的手,收緊了很多。
——你還記得,琉璃瓶的用處?
——興許,是保存東西吧。
何尛發誓,她知道琉璃瓶能保存東西,但沒想過能那麼玄幻過。
“遺約美人……你確定……還在?”何尛小心翼翼發問,說完還瞥一眼琉璃瓶。
“嗯。”遺約甚不耐煩,她已經問了不下十次了。
炎亦雲靠在冰冷的玉牆上,表情不似以往的不羈,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和冷漠,“即使如此,那也改變不了什麼。遺約,你是魔獸你最清楚,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頓了頓,神情隱晦,“況且,無論如何,我不會同意的。”
對比眾人的表情,然幽濯就顯得沉靜很多。
然幽濯拿著琉璃瓶細細打量,許久,緩緩抬頭,對上炎亦雲含怒的眼睛,不緊不慢的問:“那把我的命渡給她呢?這樣行不行?”
炎亦雲一怔,隨後抓狂起來,“簡直不可理喻!然幽濯,如果你那樣做,你知道意味著什麼?”
“知道。”然幽濯的神情異常平淡,“我自然知道。”
何尛抿了抿唇,被然夕言抱在懷裏,不知什麼滋味。
如果她是然幽濯,怎麼能那麼平淡的說出將自己一半的壽命渡給竹昔琴這樣的話。這意味著,他將在人生正好,不過四十的年紀就要離開人世……
何尛受不了然幽濯那一臉“她不愛我但我很愛她”的樣子,憋了下,沒憋住,覺得到頭來還是要說的,在眾人沉默的時候,弱弱站出來,說:“其實……”
“然幽濯啊,她是愛你的。”何尛說出這話有點別扭,但看到然幽濯震驚的神情,她的別扭就煙消雲散了。
解釋了一遍關乎血緣的事情,何尛望一圈或冷淡或錯愕的眾人,臉上無一不寫著“狗血”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