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表情。
很多事情,並不是重頭開始就能再來。
更何況,他們之間,橫跨了十年仇恨。
十年一詞,寫得容易,說起來更容易。但八個筆畫,筆筆尖銳,每一筆,都能劃得人鮮血淋漓。十年夠一個少年長成,跨過無知,度過不羈,直至卑微;十年夠一段深刻到心的情感,從陌生到熟悉,從熟悉到淡忘。
十年,隻是說得很容易。
他們之間,十七年,有七年,她一個人無期望看著他,卻從沒有恨過,固執的,一如既往。
十年,她在沉昏中聽他冷聲和她說晚安,沉淪黑暗。
心理變態啊
何尛和晨曳的關係,這個微妙的關係,從微妙變得明朗,也就是一頓飯的時間。
事情從晨曳賴在炎家十日之後說起,大年已過。
說起大年,這裏插個不該插進來的小插曲。那就是何尛這年,過得忒不舒暢。她為什麼在晨曳上山那天偷偷溜下山?為的就是下山偷偷買幾個炮竹煙火,順帶逛逛市集,感受下新春的氣氛。
倒好,那麼一被然夕言捉回來,別說碰碰,看看都難。
何尛很抑鬱。
這抑鬱之下,她就不想看見然夕言。
然夕言不抑鬱,他倒好,對她的“不想見”就一個字,嗯。
然後就鑽進遺約他們的研究團隊去了!!!
孰能忍,內什麼不能忍!!
何尛摔枕頭,去吧去吧再也別回來了!
然夕言微笑,意味不明。
何尛抓被子哭,娘的,遇人不淑。
半刻,然夕言走遠了,又安靜下來,無奈撫了撫已經很大了的肚子。
雖然遇人不淑,也著實很幸福……
咳,話題說到,然美人進了研究團隊,在一個天氣尚好的傍晚,何尛心情轉好,端著一壺良釀到炎家殿外的樹下乘涼,偶喝上一口,暖了身心,臉色撲紅撲紅的。
人一醉,她的情緒一上來,對樹上同樣端著一壺酒閉眼淺眠的人就有些不滿:“你什麼時候來的?”
上麵的人滯了滯,將酒壺抱在懷裏,翻了個身,姿勢從躺著變成坐著。
“莫約,是你來之前的半時辰。”
何尛哦了一聲,摸了摸鼻頭,抬了酒壺,又是一口。
上邊優雅坐著的人也悠悠喝了一口,何尛聞到空氣中濃鬱的酒味,猜測,這酒挺醇。
何尛喝的是花釀。
她喜歡喝酒,又因為懷孕的原因,然夕言特意為她釀了味道清淡的花釀,味道她很喜歡,隻是不夠醇。
又安靜了會,何尛問上頭:“你是怎麼想的,關了十年。”這個問題,她一直很疑惑。
上頭可能是沒想到何尛還會和自己說話,愣了愣,低了腦袋,看自己酒壺裏晃蕩的液體,嗓音染了酒香,有些沙啞:“不知道,我隻想把她留在身邊,可是……總沒有一個適合的理由。”似乎,隻有仇人,這個身份。
何尛挑了挑眉:“然後關了十年?你夠牛的啊,心裏變態啊。”
上頭正喝到一半,嗆得狼狽咳了幾聲。
……還是第一次有人明晃晃告訴他,你心理變態。
這人,還是自己親生閨女。
前幾天剛下過一場小雪,似乎是這年最後一場了,安靜得很,也微弱得很。
一場涼風吹過,地上融的差不多的雪加速了消失的速度。
何尛被包裹得挺厚實,感受不到一點冷,因為酒的緣故反而還有些熱。
她看著消失的雪,想到這山上,是她曾經被拋棄的地方,莫名有些小憂傷:“你說,你是怎麼想的呢……那麼小的孩子,丟到這山上,如果消失了,誰會知道呢?”
上麵的晨曳沉默很久,期間喝了三口酒。
他開口,語氣沉重:“我沒想過讓你死。我安排了人,到山上照顧你。”很好笑的是,他恨何尤繁,矛盾來矛盾去,竟忍不住偷偷找了人,要照顧這個孩子。
睡前故事的節奏
何尛詫異了:“怎麼……”
晨曳抬手仰頭,酒壺中的酒還剩下一點,“我現在說,似乎有為自己辯解的嫌疑。但是,這是真的。隻是後來那人告訴我,找不到你,我認定你是死了,便從來沒再提。”
找不到……
何尛笑了一聲,恐怕又是穀玉。
不過,找不到更好。
不然,現在的她,去哪裏得到一個免費的師傅,還是個魔獸。
何尛喃喃了:“誰教得你這樣……”那麼矛盾的樣子。
晨曳似乎沒聽到,也可能聽到了不想回答。
何尛歎了一口氣,說:“唉,你小時候你爹我爺爺是不是虐待你來著,然後你心理扭曲,變態了來著?想著以後愛上一個人,就特麼弄死她是吧。”
晨曳:“……”
像是很久才從何尛言語給他的震驚中緩過神來,晨曳酒壺裏的酒也喝完了,臉色隻透了些紅潤,不似何尛,已經紅得可以滴血。他將手中的酒壺朝遠處扔去,酒壺砸在樹上,“啪”的一聲碎得幹淨,力度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