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使然，程昱少有這麼掏心窩子的時候。
莊穆玄耐著性子聽他念叨，終於在程昱喝得醉醺醺，連人都認不清楚還非得抱他說話時忍不住了。
兩棟房子相隔不遠，可要把快要醉死過去的程昱搬過去還是有些費勁。
莊穆玄滿頭黑線地摁響了門鈴，本想直接把人丟下就走的，又顧忌到陳思思畢竟是個孕婦，隻得壓著火氣將程昱扶到了臥室。
醉過去的人在床上呈大字型躺著，睡得不省人事。
陳思思隨手關上門，跟著莊穆玄走了出來，“今晚多謝你了，程昱這家夥一聽說我懷孕跟打了興奮劑似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她一覺睡醒身邊都空了，正準備打電話找人卻看到程昱隨身的手機被丟在了家裏，自然也不難猜出他這是去隔壁了。
莊穆玄擺擺手準備下樓，走到樓梯口時像是想起什麼又停下腳步，由衷對陳思思道：“恭喜。”
再回到臥室，床上的人卻不見了蹤影。
陳思思心下一慌，往前走了幾步才發現程昱是滾到了地板上接著睡。
她無奈至極，隻好蹲下來拿手在那張俊臉上輕拍幾下，柔聲喚道：“程昱，程昱你醒醒啊，要睡去床上睡，你這樣會感冒的。”
程昱眼睫微微顫了顫，很快又沒了動靜。
陳思思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驚訝之餘不免覺得可愛，眼珠子轉了轉，忽地湊到程昱耳邊道：“再躺下去會感冒的，傳染孩子就不好了。”
這一招果然湊效，話音落下，程昱便跟接受到指令的機器人似的起身上了床。
把人拐上了床，陳思思這才放心地去廚房端了碗解酒湯上來給他喂了下去，好一陣折騰下來，程昱也好歹是清醒了幾分。
他坐起身來，凝眸望了陳思思許久，重複了那句今晚說了無數遍的話，“我要當爸爸了。”
陳思思笑著揉揉他略硬的黑發，“是啊，你要當爸爸了。”
下一秒，她忽然被一把抱住。
程昱的力道極大，她甚至覺得被勒得肩背生疼卻並未吭聲，而是伸手回抱住了程昱，緊接著便聽他微微沙啞的嗓音響在耳側。
“你知道嗎？其實說句實話，在遇見你之前我從沒想過會跟人結婚甚至是生兒育女。”
他眸色深沉地盯著某處虛空，像是在回憶，“在我成長軌跡一開始的那些年裏，從來都是沒有‘父親’這個詞出現的。”
“我被人罵野孩子、被送進孤兒院的時候我無數次問自己，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他們一個個都要拋棄我，離開我。”
盡管知道母親已經竭盡全力，年幼無知的他依舊在心裏偷偷恨過、埋怨過。
程昱將懷裏的人抱緊幾分，聲音微顫，“我當時就想，我一定……一定不要變成像他們那樣的父母，直到我遇到了你。”
在人生開始的十來年裏，他像是在黑暗裏橫衝直撞一般，將自己弄得傷痕累累。
直到陳思思出現，她幾乎成了那段被陰雲籠罩生命裏唯一的光，帶著程昱走出那段無止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