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臻是當午後到的。
踩著暖陽，穆臻悄聲而來。
木門被推開，帶來滿室的明亮。洪錦辰似是有些不適，手掌擋在眼前。
透過手掌縫隙，他隱約看到一抹麗色悄然接近，洪錦辰顧不得自己有傷在身。翻身下地給穆臻磕頭。
他一張臉慘白著，看向穆臻的目光帶著懇求。
有那麼一刻，穆臻顯然點頭答應他。
可是……
不行。
洪錦辰如今的性子不打壓，很容易惹事。
別人給的教訓，洪錦辰壓根不會放在心上，唯有她，唯有來自於她的教訓，才會讓洪錦辰和記性。
“姐，屬下知錯了，屬下不該不聽姐的話，帶頭鬧事，以至姐為難。”
一個大男人，眼睛紅的像兔子，若不是礙於男子尊嚴，洪錦辰的眼淚就要決堤了。
難受，從沒這麼難受過。
被穆臻否定固然是原因，洪錦辰發現，自己最怕的，是再不能跟在穆臻左右……
不知不覺，他真的把穆臻當成了，當成了地。離開了這塊地，他不僅不能自在馳騁，而是沒了根，沒了魂。
穆臻親自拉他起身。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洪錦辰身上的燙度。穆臻輕輕一歎。“何必呢？當初不是死活不認我這個救命恩人，要死要活的鬧著離開嗎？”
“那時候屬下不經事，以為這世上，給人當奴才沒有出路。”洪錦辰聲辯解。
“不是奴才，我壓根沒把你當奴才看待。”穆臻冷著臉反駁。
“屬下知道……姐待我們，如同親人。是屬下不知深淺，多次做錯事，姐從未苛責過屬下……這一次，屬下行事太過。險些壞了姐大事，姐打死我，我都不怨。
可唯有一樣，請姐不要趕屬下走……大地大，屬下不知道哪裏還能容身。”
都男人有淚不輕撣，隻是未到傷心處。
到傷心處，洪錦辰的眼睛瞬間濕了。
“錦辰，自救下你的那一刻，我便發誓，這輩子，有我護著，不會讓你吃苦受難。可是……我終究力量有限，若是我都自身難保了，如何護你們周全。所以，你們要學會如何保全自己，而不是一旦遇事，便不由分衝上前去替人打抱不平。你固然是好心，可是你想過結果嗎？
還有這一次，你幾次三番暈倒在山下，都是趙幟救你回來。
你知道，趙幟性子火暴，看不得你這般自傷……他一定會上山求我。你這苦肉計，與其對我用，不如都用在了趙幟身上。錦辰，有這份心思，你何不好好想想出路？”
“屬下知錯。”
洪錦辰沒法辯解。
他確是利用了趙幟的同情心。
“……你好好想一想出路吧，你要什麼？未來，你想過什麼日子。”
見穆臻起身要走，洪錦辰不顧傷痛爬起來。
“姐真的不要屬下了？”
洪錦辰是真的傷心了。
心疼極了。
像個被長輩丟棄的孩子。
好像，穆臻丟棄了他，就如同當年父母雙雙離他而去。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整個魂都隨著父母走了。
來到穆家，好容易找回了三魂六魄，難道要再次魂飛魄散。
穆臻回身，看著麵色慘白的洪錦辰。
她何嚐舍得看他如此自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