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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十四(1 / 2)

當列文興致勃勃地馳近家門的時候,他聽到大門外有鈴響。

“哦,一定是從車站來的人吧,”他想,“莫斯科的火車正是這時候到達的……會是誰呢?萬一是尼古拉哥哥呢?他不是說了:‘我也許到溫泉去,或者也許到你那裏來。’”最初一瞬間他感到驚慌和困惑,恐怕尼古拉哥哥的到來會擾亂他春天的快樂心境。但是他由於懷著這樣的心情而羞愧,於是立刻他無異敞開了心靈的懷抱,懷著柔和的喜悅和期待,現在他從心底希望這是他哥哥。他策馬向前,從洋槐樹後麵飛馳出來,他看見了一輛從車站駛來的租用的三匹馬拉的雪橇,和坐在裏麵的一位穿皮大衣的紳士。這不是他的哥哥。“哦,但願是個談得來的有趣的人就好啦!”他想。

“噢,”列文快活地叫起來,把兩隻手高高地舉了起來。

“來了一位貴客!噢,我看見你多麼高興呀!”他叫,認出了斯捷潘·阿爾卡季奇。

“我可以探聽確實她結了婚沒有,或者她將在什麼時候結婚,”他想。

在這美好的春日裏,他感覺得想到她也一點不傷心。

“哦,你想不到我來吧,呃?”斯捷潘·阿爾卡季奇說,下了雪橇,他的鼻梁上、麵頰上、眉毛上都濺上泥,但是卻健康和快活得紅光滿麵。“第一我是來看你,”他說,擁抱他,和他親吻,“第二是來打獵,第三是來買葉爾古紹沃的樹林。”

“好極了!一個多麼美好的春天呀!你怎麼坐雪橇來呢?”

“坐馬車恐怕還要糟呢,康斯坦丁·德米特裏奇,”和他相識的馬車夫回答。

“哦,我看見你真是非常,非常高興呀,”列文說,浮上純真的孩子般的歡喜的微笑。

列文領他的朋友到一間客房裏去,斯捷潘·阿爾卡季奇的行李也搬進了那房間--一隻手提皮包,一支套上槍套的獵槍,一隻盛著雪茄煙的小口袋。趁他一個人在那裏洗臉換衣的時候,列文走到賬房去吩咐關於耕地和苜蓿的事。一向非常顧到家庭體麵的阿加菲婭·米哈伊羅夫娜,在前廳遇到他,向他請示如何設宴招待。

“隨你的意思去做吧,隻是要快一點。”他說了,就走到管家那裏去了。

當他返回來的時候,斯捷潘·阿爾卡季奇,洗了臉,梳好頭發,喜笑顏開的,正從他房裏走出來,他們就一道上樓去。

“哦,我終於到你這裏來了,真是高興得很!現在我才明白你在這裏埋頭幹的那種神秘事業是什麼。說起來我真羨慕你呢。多好的房子,一切都多麼好啊!這麼明朗,這麼愉快,”斯捷潘·阿爾卡季奇說,忘記了並非一年四季都是春天,都像今天這樣天清氣朗。“你的乳母簡直可愛極了!係著圍裙的美麗的使女也許會更合意些;但是以你的嚴肅的修道院式的生活,這樣子最好了。”

斯捷潘·阿爾卡季奇講了許多有趣的消息,列文特別感到興味的是他哥哥謝爾蓋·伊萬諾維奇打算在夏天到鄉間來看他。

斯捷潘·阿爾卡季奇一句也沒有提到基蒂和謝爾巴茨基家;他隻轉達了他妻子的問候。列文感謝他的體貼周到,十分高興他的來訪。在他獨居的時間內,他總是有許多不能對他周圍的人表達的思想感情累積在心裏,現在他把春天那種富有詩意的歡喜、他農事上的失敗和計劃、他對他讀過的書的意見和批評、以及他自己的著作的大意--那著作,雖然他自己沒有覺察到,實際上是以批評一切有關農業的舊著作為基礎的--一一向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傾吐。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原是很有風趣,什麼事情隻要稍一暗示就能領悟,在這次訪問中格外妙趣橫生了,列文在他身上覺察出好似有一種特別和藹可親和新的又尊敬又體貼他的態度,那使得他非常高興。

阿加菲婭·米哈伊羅夫娜和廚師盡力想把晚餐弄得分外豐盛,結果兩位餓慌了的朋友不等正菜上桌就大吃起來,吃了不少黃油麵包、鹹鵝和醃菌,列文末了還吩咐盛湯來,不要等餡餅,廚師原來特別想以餡餅來使客人驚歎的。雖然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吃慣了完全不同的飯菜,他依然覺得一切都很鮮美;草浸酒、麵包、黃油,特別是鹹鵝、菌、蕁麻湯、白醬油子雞、克裏米亞葡萄酒--一切都精美可口。

“妙極了,妙極了!”他說,在吃過燒肉之後點燃了一支粗雪茄煙。“我到你這裏來感覺得好像是由一艘喧鬧顛簸的汽船上登上了平靜的海岸一樣。那麼你認為工人本身就是一個應當研究的因素,農事方法的選擇都是由這個因素來決定的嗎?自然我完全是個門外漢;但是我想理論和它的應用對於工人也會有影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