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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2 小罔兩(1 / 2)

湯昭低頭看著龜殼,那裏有令罔兩山一眾莊園主、外來的權貴、甚至歸融那種劍俠都為之瘋狂的寶物,現在卻被送到自己眼前,唾手可得,忍不住笑道:“你要用這個收買我?就像當初收買歸融一樣?”

幸蒼搖頭道:“當然和歸融不一樣。我從不把外麵的人和罔兩山裏的人相提並論。他們罔兩山的人都有病。罔兩山的人,無論是強是弱,是高貴還是低賤,是奴隸主還是劍奴,都對壽命有超乎尋常的渴望。因為他們都是短命鬼,即使不是,性命也都在罔兩手中,他們迫切想要屬於自己的生命。就像宮裏的宦官,為了補足缺陷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歸融成為了劍俠怎麼樣?取得了淵使特殊地位又怎麼樣?他的頭發比十年前不知白了多少,黑發越來越少,等到滿頭白發時,他和那些劍奴又有何不同?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生命在爆燃,頃刻間燃盡化為影淵的塵埃。他想抓住一切救命稻草,根本不用拉攏。”

他的語調很平靜,隻能聽出一點點、一點點不屑,接著收斂,加入了微妙的奉承,對湯昭道:“閣下不一樣,你年輕有為,實力高強,還有悠長的壽命。如果將來能登仙梯,更能長生久視。然而攀登之路何等艱難,有時候就差一口氣、一點時間就不能成功,那是何等的遺憾呢?”

他再歎了口氣,低聲道:“何況,哪有人嫌命長呢?”

湯昭看著他,道:“是啊,哪有人嫌命長呢?你不也沒活夠嗎?明明你已經活到老了啊啊?”

說到這裏,他突然拔出劍往幸蒼頭頂砍去——

毫不意外的,這一劍再度被那層祭祀來的力量薄膜擋住,劍光與薄膜死死相抵,發出滋滋的聲音,兩種力量在互相消耗。

對於防護罩消耗的是祭祀的力量,那劍自然是消耗湯昭的力量。這麼一看,顯然是湯昭更禁不起消耗。

湯昭毫不在意這種浪費,一麵往下使勁,看著劍刃壓在那頭幹枯的白發上,隻差毫厘卻停滯不前,一麵道:

“這罔兩山的白頭發有九成是受到摧殘壽命大損的可憐人,但你不是,你是真老頭。歲月給你一頭白發,你用它來魚目混珠。”

“因為你這頭白發,你可以混入那群可憐人中不被發現,還可以接近他們,哄騙他們,讓他們對你感同身受,敞開心扉。其實你和他們完全不一樣。你不但活的長,也沒受過摧殘,也沒有損失自己的一部分獻祭給罔兩。你隻是個局外人,假裝和他們共情,其實你大概是和罔兩共情。你也要收取祭祀,要控製別人,你要做小罔兩!”

“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你明明不受罔兩轄製,為什麼要甘做劍奴、認主人,躲在罔兩山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受苦?為什麼不憑劍客身份去享受?難道說山外有你的敵人在追殺你嗎?”

幸蒼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一抬頭,就看到劍光霍霍,不離自己頭頂,問道:“你認識我?”

如果不認識,怎麼會有對他身份經曆了如指掌的感覺?

湯昭並不理會,直接道:“現在看來,罔兩山對你至關重要。它是你的學校,也是你的魚塘。”

“畢竟你一開始就犯了個大錯,堵死了劍客的前途。大概當初沒人告訴你,劍象必須是實物,越踏實越好,哪怕是能量,也不能是抽象的概念,結果你把自己的劍象弄成了——歲月痕跡。”

幸蒼再不能強自鎮定,大喝道:“你到底是誰?!”

湯昭隻管用劍往下壓,仿佛壓住龜殼的石板,繼續道:“即使在抽象概念裏,歲月也算是夠晦澀寬泛的了。凝結在屋宅牆壁上的歲月讓建築更陳舊,凝結在物品上的痕跡讓家常之物變成了古董。凝結在鬆樹上的痕跡讓年輪增長,凝結在人身上的痕跡讓青絲變成白發。”

“這些痕跡你選擇其一已經很難填滿共鳴,何況你全都要?你又不是什麼氣運之子天縱奇才,怎麼可能在有限的生命裏完成?但劍象不能反悔,你蹉跎多年混到頭發也白了還沒看到希望。”

“於是正路走不通你走邪路。不知什麼契機讓你想到了這個歪點子,來到了罔兩山,一手建立了長發莊園。”

“雖然莊園是你建立的,但你不能當莊園主。因為莊園主其實也受罔兩轄製,隻要祭祀就會被納入一層壓一層難以脫身的體係之內。你不肯失去自由,所以憑著一頭白發冒充離著罔兩更遠,更不容易被罔兩注視的白發劍客,推了一代代傀儡上位。”

“為了方便更換和拋棄,這些傀儡都不是知情人,還以為你真是劍奴出身的劍客。其中難免有人懷疑了你。可是他們怎麼鬥得過你呢?”

“長發莊園是你建造的,那裏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凝結著歲月痕跡,那都是你的劍象。和你待在罔兩山越久,歲月銘刻越是雋永,力量越是強大,莊園每一寸都聽你指揮,就像劍勢一樣無所不至,誰能在你的地盤和你抗衡?那些莊園主死了都是糊塗鬼,甚至不知道在和什麼做對抗。不知道比起無形的歲月,有形的莊園也好,鬆樹也好,都不過是載體和障眼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