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的話語低沉,在夜晚聽起來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尤其是她話語中的內容,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就像此時的宋六。
他渾身的冷汗就像不要錢似的向外湧。
汗液將衣衫濡濕,宋六隻覺得這輩子從來都沒有如此狼狽過。
就算是被列入了朝廷的必殺名單,被全天下各州神捕聯合追殺的時候,也沒有如此的驚恐過。
看著三個生死兄弟支離破碎的屍體,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無盡的後悔。
悔不該,不該將九裏的詭異小看。
更不該貪戀這錢財,想著來做完這最後一票。
老婦人似乎來了興致,開始講起了她與自己兒子的故事。
說白了,不過就是一個可憐的母親與更可憐的兒子的瑣事而已。
這年頭,又有幾個女人能同意自己的孩子娶一個娼妓呢?
即使這名娼妓是幼年顛沛流離,不得已而委身青樓。
可是……反對到將自己兒子分屍的程度,也的確是少見。
老婦人講述的翻來覆去繁瑣至極,若是按照宋六以往的脾氣,他早就一巴掌抽上去了。
可他現在,卻隻敢站在原地,連額頭淌下來的汗液都不敢擦拭。
“你說,他死的應不應該?”
老婦人陰沉著臉,低聲詢問。
宋六忙不迭的應聲附和:“該死,這般人就該死!”
誰料他話音幹過,老婦登時變了臉色!
她一張老臉變得慘白,原本慈祥的麵相竟是淒厲的猶如惡鬼!
眼角吊著,嘴巴大張,吼出來的動靜如同用兩塊尖銳的石頭互相摩擦,直直的剮蹭著耳膜。
宋六感覺自己的耳朵一熱,似乎流出了鮮血。
“你說……你說我兒子該死?你在咒我兒子,啊啊啊!我的兒啊,兒啊!!!”
老婦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叫喚的讓人頭皮炸裂。
宋六忙不迭的捂住自己耳朵,弱小可憐又無助。
他心裏十分委屈,明明是你問的,反過來又來逼老子……
可惜就算再給他十個膽子,這樣的話他也不敢說出口。
隻能一個人在音浪的攻擊下瑟瑟發抖,如同一隻鵪鶉。
“我的兒啊!!!”
老婦竟然似乎還沒有停下的意思,喊聲又更大了些。
在這尖銳破耳的音浪中,突兀的響起一道灑然懶散的嗓音:
“老太太,大晚上的差不多得了,周圍還有人家,吵到人休息多不好。”
這聲音的音調雖然不高,說話響動也不大,可卻直直的鑽入了宋六的耳朵,就像是直接在他耳邊響起一般。
宋六驚恐又錯愕的抬起頭,然後他就看到了,衝著兩人施施然走來的一道挺拔身影。
這五官他很熟悉……
正是他今夜的目標之一,白天跟蹤跟丟了的……高驚雷!
宋六張了張嘴,剛剛產生的些許僥幸又全部喪失。
對於高驚雷的本事,他自問看的清楚。
隻是個有些身手的年輕人罷了,絕對抵擋不住這半人半鬼的妖物……
老婦的叫喊聲也在同一時間停住,她猛然抬起頭,用陰沉的目光死死盯著高驚雷。
在她恐怖扭曲的臉上,竟然又生生的擠出了一個自認為慈祥的笑容。
“小夥子,來點糖炒栗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