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的清晨來的很早。
天剛蒙蒙亮,仆人就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他們並不覺得很累。
比起在田裏麵辛辛苦苦一年,到頭來還可能被搶走所有收成,交那麼高的稅,連口飽飯都吃不起——在孫家的生活,就像是在天堂。
至少,可以活的不錯,還有餘力養活家人。
能好好活著,在這個年月對窮人來說,已經是極大的奢侈。
王嬸就是如此,所以她一直都很感恩,對於管事交待的事情向來盡心盡力,比起自己的家事來還要用心。
今天一大早,管事就安排人們去灑掃。
說是昨天晚上有一夥軍爺,飲酒作樂折騰到很晚,想讓人去將屋子收拾出來。
這種活計沒什麼人想要去做,當兵的都是些蠻子,再加上喝了酒,那屋子不知道給糟踐成啥樣子了,誰願意去受這個累。
最後,還是王嬸挺身而出,接下了這個辛苦活。
管事的也感念她的好,特意偷偷暗示她,這個月會多給她發些月錢,把王嬸高興的夠嗆。
苦點累點算什麼,若是能多掙些錢,說不定還能割點肉回家,給家裏麵苦哈哈的小子解解饞。
她哼著小曲兒,步子輕鬆的像是要去趕大集。
早上的天氣也還不錯,冬日暖陽照在身上舒服的很。
所有的好情緒,在她剛剛靠近偏廳時戛然而止。
王嬸奇怪的看了眼地上,喃喃道:“昨天晚上下霜了?”
地上蒙著一層淺淺的白霜,還帶著些泥濘。
除了這些,空氣中似乎還有種淡淡的腥氣。
王嬸心中生出些怪異,可答應了管事的事情,也不能不做,於是她隻能硬著頭皮往屋裏走。
屋門是開著的,王嬸能想象到裏麵的酒氣該有多濃烈。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酒氣並未剩許多,隻有越發濃重的水腥氣。
她邁步進了門,剛走沒一步,腳上突然不知踢到什麼東西,一個踉蹌便倒在了地上。
然後,她的眼睛正對上了一張慘白的麵孔,還有一雙大大張開的死魚般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
淒厲的尖叫在偏廳上空回蕩,久久未散。
……
“你說啥?死了?誰死了?”
曹雪芳被叫起來的時候,懷裏還摟著光不出溜的大姑娘。
孫家祭祖不讓青樓女子進家門,可對曹雪芳來說,有的是辦法規避。
孫坤急匆匆趕來的時候,曹雪芳正琢磨著樂嗬樂嗬。
被孫坤打擾了好事的他,心裏麵憋著股火。
再加上孫坤前言不搭後語,這火燒的就更旺了。
直到孫坤把氣喘勻了,好不容易將事情說明白,曹雪芳心裏的火又被加了把柴!
“你是說,我的人……在孫家不明不白的死了,嗯?”
好歹也是見慣了生死的人,當他瞪起眼睛,還真有點不怒自威的氣勢。
孫坤似乎被嚇的夠嗆,兩條腿都是夾著的,驚慌失措的擺手:
“不是……不是不明不白,我請家裏的大夫看過了,大夫說了……人可能,可能……是驚悸而死。”
“啥計?”
“就是……嚇死的。”
“啥?”曹雪芳猛地一拍床榻,將身邊的姐兒嚇的猛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