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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陋的板房下麵別有洞天，掀開地毯的一腳，程穎雙目大睜，看著章小萍將下麵的一塊木質板掀起。
隨即，一個黑乎乎的洞口出現在程穎麵前，像一個樓梯口，裏麵一點點透出亮光。
順著光線，程穎望過去，斜斜的洞口下麵是十來階的樓梯。
章小萍打頭，腳步輕顫，一點點跨了下去。
“小心點，別傷到人。”走到一半，她扭過頭，對抓著程穎手臂的人說。
此刻章小萍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大概是因為她期許的成功就要到來，比起剛才發白的臉色，她此刻的喜悅表露無遺。
程穎那顆滾在油鍋裏一般的心，卻一陣陣緊揪。
連兩個男人抓痛了她的手臂，她也無動於衷。
一張臉全是漠然，踏過一層層樓梯，終於來到陰暗不見廣日的地下室。
這完全就是一個小型的手術室，墨綠色的綢布緊緊裹在一起，刺眼的燈光照射之下，所有人的臉色不外乎一片慘白。
程穎遊走的視線漸漸定格，蔣俊有些激動地走到章小萍旁邊跟她說著什麼。
她還是沒有任何自由，但旁邊一個架子上的手術刀，尖銳，鋒利，燈光下閃著寒光，程穎幾乎能想象，這種東西貼在肚皮上，一點點割開她的皮肉是什麼感覺。
蔣俊跟章小萍說完話，目光望了過來。
出乎他的意料，程穎的臉上並沒有過於劇烈的驚恐。
她的黑眸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沉沉的霧靄，隔著千山萬水。
一點點撥開那層迷霧，最後，蔣俊看到的是嘲諷，以及嫌惡。
“阿穎，好久不見。”蔣俊的唇角揚了揚，忽略他表情所帶的激動，他這溫聲打招呼，就像遇到久未的朋友。
程穎將手臂從兩個禁錮著她的人手中抽出，他們剛要有下一步的動作，被蔣俊喝住。
“隨她去，別為難她。”兩人聞言，靜靜站在程穎身側。
咧嘴，也笑了笑，程穎的笑容去不帶一絲情緒。
蔣俊那雙烔黑的眼眸，陌生而又熟悉。
“別這麼叫我，蔣先生，我們不熟。”程穎搖頭，握在兩側的拳頭，出賣了她此時的真正情緒。
“我想我們之間存在什麼誤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曾經想過很多補救的辦法。但是連你的親生父親你都不願意接受，又何況是我這個外人？”
“誤會？不存在任何誤會，蔣先生你沒必要拿這些話套交情。”程穎冷笑，厭惡的情緒越發濃重。
“阿俊，你在說什麼？”章小萍疑惑，走到他們麵前。
他們說的，她或許永遠都不會懂，程穎想。
蔣俊搖頭，低聲安撫：“沒事，我有幾句話想跟程穎說，你先去看看璐璐的情況如何。”
看著他們在自己麵前低聲呢喃，程穎隻覺得肚子裏的隔夜飯都差點吐出來。
有些事不是親眼所見，不一定會產生強烈的排斥。
她鬆開自己的拳頭，靜靜看著章小萍點頭，轉身往後麵遮起的幕布走。
“撕拉”一下，章小萍的雙手掀開幕布，從一塊小小的縫隙裏，程穎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蔣雪璐。
雙目緊閉，沒有絲毫生氣，仿若死人。
“看到了嗎？”蔣俊走了過來，擋在程穎的麵前。
他的體態修長，直接擋住了程穎的目光，裏麵的一舉一動，程穎都無法再看見。
隻是耳畔，不時有章小萍低緩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像記憶裏的媽媽。
“什麼？”她將思緒抽回，一張臉上漠然無比。
“不得不否認的是，璐璐跟你就是存在血緣關係，她是你的妹妹。否則，你們也不會這麼輕易就配型成功，這是天生注定的事。”
“蔣先生，收起你這惡心的嘴臉，還有，蔣雪璐永遠不是我妹妹。”程穎的平靜終於被他的一番話打破，胸口激烈地起伏，一雙眸子又黑又沉。
裏麵的聲音，還在柔柔地傳來。
“璐璐，你別擔心，很快你就會沒事了。媽媽已經為你找到合適的腎源，你一定要堅強應對，不能拋棄爸爸媽媽，知道嗎？”
程穎聽聞這句話，在幽閉的地下室裏，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不能拋棄爸爸媽媽？”她一邊笑，一邊指著章小萍母女所在的位置，眼淚都笑出來了。
聲音過於刺耳，蔣俊眉頭緊皺，抓住程穎的手：“你笑什麼？安靜一些。”
“怎麼？怕我引來人，將你們一網打盡嗎？”程穎收聲，使勁甩開他的手，冷聲反問。
做賊心虛的人，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章小萍聽到外麵激烈的爭吵，鬆開蔣雪璐的手臂，冷著臉掀開帷幕出來。
飽含怒火的目光直接衝向程穎，仿佛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
“你知不知道你吵到了璐璐的休息？程穎，我尊重你的心情，但是也請你尊重我這個母親對女兒的擔憂。”鏗鏘有力的話，像一把鐵錘，砸到鐵釘，斬釘截鐵。
她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蔣雪璐。
為蔣雪璐哭，也為蔣雪璐笑。
程穎的身體，一下子虛軟了，隻是隔著短短的幾步路，她看著這個女人，卻仿佛隔了一個時空。
“章女士，怎麼好意思說出尊重兩個字呢？”她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疲憊，仿佛費勁一切的力氣，才擠出這句話。
“為了你的女兒直接把我抓來，就是尊重？”
“為了蔣雪璐，你不顧我的反對，想要挖我身體裏的腎，就是尊重？”
“你的心到底是銅牆還是鐵壁做的？為什麼能硬到這個程度？”
緩慢的程度，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裏蹦出。
說到後麵，她已經情緒失控地流了淚。
“你可真是合格的母親，為了你的女兒不死，是不是要親手殺了你的另一個女兒？”她輕緩地說出這句話，嘴角含笑，看向章小萍。
原本被程穎責問地驚恐的章小萍聽到這一番話，雍容尊貴的臉上盡是茫然。
“什麼意思？”章小萍聲音呢喃，隔空望著程穎。
“蔣先生怕是最清楚了，你為什麼不問他？是吧蔣先生？當初你是怎麼一點點引誘章女士，讓她在婚姻期間懷上你女兒？又是用怎樣的手段，讓她跟程總離婚的？這不都是你的拿手好戲嗎？章女士患了失心瘋，難不成你也患了？”程穎含笑著問他，眼淚大滴大滴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