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
短信到了，是這麼一條：“雨滴會變成咖啡種子，會開出玫瑰。最疼你的人，最關心你的人永遠是你的父親，天冷了，你惦記著他嗎？轉給五位好友，你的父親今年將很平安！”以前，每每看到諸如此類轉發的短信，我往往不屑一顧，但這一次，我的眼睛卻有點濕潤了。
坐在院子裏，透過樹葉的月光灑在了院角的破舊不堪的單車上，那是父親用過多年的，它與父親的命運是那麼相似，勞累了大半輩子，現在“下崗”了。可父親是家的脊梁，仍然扛著一切，為了家他不得不外出打工。“今年我不能回來與你們團圓了。”父親的聲音在話筒的彼端有些沙啞。“爸，我知道你是心疼往返的車費。你多保重身體，新年快樂！……”
那年暑假，我前往父親打工的城市，一路上我思緒萬千。父親，你從小教導我要誠實守信，家裏條件差，幫不上多少忙，求人不如求己。還記得我上高三後，曾有一段時日腰部不適，你特意買了一個軟靠墊。你、我、還有媽都知道，我是全家的希望，我得考上一個好學校。那時的你喜憂參半，喜的是我的那股堅忍不拔的衝勁，憂的是我的健康狀況，擔心我單薄的身板經不起學業的繁重。你讓我每天按時休息，有幾次我打電話時間長了些，你生氣地把電話線給掐了。我如願以償考上大學後，你每次打來電話時總是先問我的學習和身體情況。而我，在電話裏問候的同時也表達著不耐煩。“爸，你也多保重身體。我都長大了，會照顧自己，你就別再把我當小孩子了……”
我和父親終於在約定的車站公用電話亭旁見麵了。站在我麵前的父親，那個我日思夜念的人，我忽然卻有點陌生了。父親一邊問著“一路上還好吧？”一邊幫我提行李。車站人多，我跟在父親身後。父親的背微彎著，白發比以前多了許多，滿臉的胡子，顯然好久沒有刮過了。我不知是因眼前所見而感到酸楚，還是因有太多的話擁堵在嗓子眼裏，一時竟啞了口，隻是沉默地慢慢地走著。
父親每天上班，我則在那座城市裏四處閑逛，感受著外地人異土他鄉的點滴，也常到父親打工的公司去看。每次去，我都默默看著父親做活，父親時常刻意地向我展示他的“悠閑”，其實我明白，父親挺忙的，他這樣無非是讓我寬心。原先對電腦一竅不通的父親，如今也略知一二了，對五筆輸入法已駕輕就熟，字根倒背如流。他開始認真地去學著使用庫管軟件了，這可真是難為父親。做倉庫管理，進進出出的商品多如牛毛，一點也不能疏忽。曾有一次，父親不小心地把快遞公司剛送過來的零件摔壞了，公司老板出於好意，讓公司承擔損失，可父親堅持不肯，他認為那是自己的過失就理應由自己承擔。後來父親用半個月的薪金買了一個新的。父親就是這麼一個敢於麵對責任的人，他緩緩地講述著他身邊發生的諸多事情，而我對父親的良苦用心充滿感激也心領神會。
一隻貓從院子的一個角落突然竄出來，我一驚，才從記憶裏醒過神來，拿起手機轉發著短信，希望父親平安快樂，也希望天下所有為子女在外奔波的父母平安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