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軍
舍友帶回兩尾金魚，用一隻罐頭瓶裝著，說是叫“鳳凰魚”，好美的名字，隻可惜沒了好命。不知哪位仁兄往瓶裏吐了一口煙，一條魚受不了這“生化武器”的襲擊，光榮掉了，另一條整日孤苦伶仃地瞎轉悠。這一下，我們閑暇時就多了一個議題：這條魚什麼時候會“殉情”而撞瓶自殺呢？
大家也在為它製造機會，不換水、不喂食。每天都有人舉起瓶子搖搖看看，“怎麼還這麼精神？”確實，這魚對抗著我們的想法，不管不顧地在渾水中頑強地活著，還活得有滋有味。後來，我突然良心發現：它畢竟是條小生命，還是善待它吧。於是我隔三差五地給它換水、投食。每次換水後，它不停地遊來遊去，很是歡欣雀躍。它快樂的泳姿常逗樂我，使我鬱悶的心情有了改觀。
不過這沒維持多久，它後來也光榮掉了，原因是它貪吃了誰丟入瓶中的半粒花生。看著它小小的軀體流入下水道，我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時光飛逝，我從毛頭小孩長成青年男子了。體重、知識和能力都在與日俱增，但同時也有許多東西在不經意間流逝了。照鏡子時，我看見臉上少了笑容，多的卻是嚴肅與刻板。而且我發現，現存的微笑多半是在敷衍別人的本能反應，而少有發自內心的開懷的純真笑聲。與人談話時，許多真話往往成了誇誇其談與磅礴宏論，多了客套、應付甚至虛偽的成分。也許，這也算正常吧？成長讓我們既參與諸多競爭也開始追求名利，追求標新立異。隻是亦要承認，對自己關注過多也就通常少了對別人的關注和尊重，甚至以己之短而惡人之長，漸失了寬容的胸懷。忙於追逐及關愛的缺席，使我們腳步匆匆，時常忽視了一路的美景和溫情……
有人說，童年的純真、青年的激奮、中年的穩健與老年的豁達是人生最完美的四個特質。正因為它們無比珍貴，造物主才分階段謹慎地賜予人類。但很多人卻像猴子一樣“撿芝麻丟西瓜”，走一路扔一路，最終多半什麼也沒留下。想想自己，漫漫人生之路才開始了一小步，竟也敢扔東西了！如斯想來，很令自己震驚，一條小魚之死竟讓我毛骨悚然。也許正是它看出了什麼，用弱小的生命來換回無知的我的一次反省。萬物生靈，竟如此值得人尊敬！
配圖：於雅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