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每每顧玄啟有危險,宋蝶都會驚呼一聲,氣得陸遠直接扔了刀,哼了聲“女大不中留”便回書房去了。
顧玄啟衝宋蝶笑了笑,也跟著進了書房。
眼見著兩人要在書房談判,宋蝶沒敢進去,隻趴在門上偷聽。
“嶽父大人,比武招親這一關,小婿算是過了吧?”顧玄啟問。
“還沒過門呢,臣可擔不起嶽父之稱。”陸遠哼聲道。
“回去之後朕便下旨立宋蝶為後,一個月後舉辦大禮。”顧玄啟說。
“是陸蝶。”陸遠糾正了句,又反駁道:“一個月太短了,臣要留閨女在府裏多住些日子,半年吧。”
“陸將軍在長安怕是待不到半年吧,西北邊境的安寧,可離不開陸將軍的守護。”顧玄啟道。
陸遠一想也是,便道:“那就改在三個月後。陛下嫡妻剛剛病逝,小女現在就入宮也不合適。”
顧玄啟沉吟了下,還是同意了。三個月而已,他等得起。
門外,宋蝶聽到裏麵兩人達成一致,開始商討細節時,便不再多聽回後院去了。
想到三個月後就要嫁進皇宮當皇後,宋蝶既喜悅又忐忑,自己鄉野出身,真的能當好皇後嗎?朝臣們會不會反對?還有太後,會不會還想殺她?
一晃三個月過去,宋蝶百裏紅妝嫁進皇宮,驚掉了長安城不少人的下巴。
一來所有人都沒想到,曾經那個被各大豪門貴族拒親隻能比武招親的陸家之女,竟然搖身一變,嫁進皇宮當上了皇後,簡直就是山雞變鳳凰!
二來人們也沒想到陸家之女的嫁妝會如此豐厚,陸將軍出身草莽,誰也沒想到他家底會這麼厚。此時一些當初拒絕與陸家結親的落魄貴族都有些後悔,早知陸家家底這麼厚,就算出身差些,也該娶了這陸家之女。不過,現在後悔也晚了。
大婚之夜,宋蝶頭上戴著鳳冠,身上穿著霞帔,坐在寢殿等陛下過來。
顧玄啟應付完叔伯朝臣的敬酒,去到皇後寢殿,見宋蝶端坐在床上發呆,眉間隱有一絲憂愁。
“在擔心什麼?”顧玄啟端著交杯酒走過去,溫聲問道。
宋蝶回過神來,掩飾道:“沒什麼。”
顧玄啟卻是猜測到她心中所想,說:“大婚之後,母後會去西山別苑長住。”
宋蝶驚了下:“為什麼?”難道陛下知道當年派人追殺她的是太後了?可那都是當年的事了,陛下一向孝順,怎麼會因為昔日舊事讓太後去西山別苑住?
顧玄啟隻好把昨天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原來,昨天韻寧突然來見他,說祖母交給她一包毒、藥,讓她在大婚次日給皇後敬酒時,藏在指甲蓋裏,撒一些在酒裏,毒死皇後,為母親報仇。說她母親是被皇後害死的。
事實上,長安城近來確有這一傳言,但寧公主並不相信,因為母親臨走前,將事情真相全都告訴了她,她知道母親並沒有死,母親隻是不要她了。
她雖然傷心,卻並沒有阻攔,她知道母親困在皇宮並不開心,她寧願母親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顧玄啟得知母後竟然想利用韻寧來毒死宋蝶,第一時間去見了母後,並且質問她此事。
蕭太後見事情敗露,並未否認,反而斥責道:“別以為哀家不知道,這個陸蝶,就是當初那個寡婦。你明知哀家不喜她,卻還要立她為後,你眼裏還有沒有哀家這個母後?你今日能為了這個寡婦忤逆哀家,他日是不是還要為了她趕哀家出宮?”
顧玄啟見母親沒有絲毫悔意,他閉了閉眼,冷聲道:“大婚之後,母後便去西山別苑長住吧。”
蕭太後聞言大怒:“你還真的為了一個寡婦要趕哀家出宮?如此不孝,就不怕天下人戳你的脊梁骨嗎?到時候,你這皇位怕也坐不穩罷!”
顧玄啟見母後以皇位威脅,他冷笑一聲,隻說了三個字:“馮太醫。”
蕭太後心中一驚,卻假裝疑惑道:“馮太醫怎麼了?”
顧玄啟見母後揣著明白裝糊塗,便點明道:“九妹,是馮太醫的骨血吧。”
蕭太後麵色大變:“你在胡說些什麼?你竟敢汙蔑哀家……”
“當年母後與馮太醫相會,是兒臣親眼所見。這些年,若非兒臣幫忙遮掩,母後以為您與馮太醫的事,真的能瞞過父皇嗎?”顧玄啟沉聲道。
蕭太後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原來這些年她和馮太醫相會之事,並非做得隱秘才無人知曉,而是玄啟在暗中幫忙遮掩。
有如此把柄握在他手中,蕭太後就是再不願,也隻能同意去西山別苑了。
顧玄啟見母後鬆口同意,便起身離開,臨走前說了句:“兒臣會讓九妹和馮太醫陪母後一起去西山別苑。”既然母後與馮太醫有情,他不介意成全他們。
宋蝶萬萬沒想到,就在她嫁進皇宮的頭一天,還發生了這種事情,她也終於知道了顧玄啟年少時經曆的那件事是什麼了。
記得之前蕭成逸告訴她,顧玄啟是在年幼、年少和及冠後,各經曆了些什麼,潔癖才一步步加重的。
年幼時在東宮,被先帝打入冷宮的妃嬪偷溜進來發瘋騷擾,便有了潔癖,不喜宮人觸碰,穿衣束發都是自己來。
年少時又親眼目睹母後和太醫偷情,卻隻能假裝不知情,還要幫忙遮掩,這之後潔癖加重。本是知慕少艾的年紀,卻不喜女子靠近。
及冠後大婚,本來克服心結,與太子妃恩愛了一段時間,知道太子妃懷孕後高興得第一時間去看她,卻聽到了那般傷人之語。這才變得極度喜潔,甚至得了隻要被他認為不潔的女子一觸碰就起疹子的怪毛病。
宋蝶心疼地看著顧玄啟,卻見顧玄啟挑眉一笑:“皇後這般看著朕,難道朕今日看起來格外英俊?”
宋蝶噗嗤一笑,捧著他的臉便在他薄唇上親了下,得意道:“陛下再英俊,以後也隻能給臣妾一個人欣賞品鑒了。”
顧玄啟仰頭飲下交杯酒,捏住她的下巴,含酒吻了下去。
良久後,他在她耳畔啞聲說了句:“那你可要好好細品了。”
這一品,就是一整夜,隻是不知是誰品誰。
第二日一早,宋蝶隨顧玄啟去拜見了太後,因著先前之事,太後對她並無好臉色,卻也不敢給她難堪,喝了敬酒後就擺擺手讓他們退下了。
從太後宮中出來,顧玄啟去上早朝,宋蝶則回了延嘉宮。不一會兒,陶淑妃還有幾名公主皇子就來求見了。宋蝶忙讓人召了他們進來。
陶淑妃就是之前的陶良媛,她今日是帶著菡公主顧筠菡一起來拜見的。
寧公主顧韻寧和大皇子顧岩昌則是自己前來拜見的。
宋蝶喝了他們的敬酒,又一一給了賞賜,便讓人賜座。
顧韻寧和顧岩昌宋蝶都打過交道,兩人今日態度也算和善敬重。
倒是陶淑妃目光總是有些閃躲,還恭敬過了頭,像是很怕她似的,還總是把菡公主擋在身後不讓她看見。
宋蝶心下訝異,從前在東宮她是見過這位陶淑妃幾次的,也知道她是個天真活潑的性子。怎麼今日突然改了性子?
陶淑妃見皇後打量她,心裏十分驚恐。她自然知道眼前這個皇後就是當年的那個狐狸精寡婦。
這個皇後,當年在東宮時就鼓動陛下把沒有生育的妃嬪都趕出府了。後來去了黔州,聽說把楚王府陛下新納的一名侍妾給弄死了。攻城那日,陛下為了她,一箭射死了蔡良媛。陛下登基後,又為了她先後讓王妃病逝,讓太後離宮去西山別苑住。
這哪是尋常的狐狸精啊?這分明是妲己轉世!
如今宮裏除了皇後,就隻剩她這一個妃嬪,這讓她如何不驚恐,萬一不小心惹惱了這位皇後,她和筠菡的性命就要不保了。
不,興許她會除掉她,留下筠菡的性命,再用妖術蠱惑筠菡。她害死了王妃,寧公主非但不仇視她,還十分敬重她,這不是妖術是什麼?
陶淑妃越想越害怕,當即主動道:“皇後娘娘,嬪妾想帶著筠菡,隨太後一起去西山別苑長住,求皇後娘娘恩準。”
宋蝶猜到陶淑妃可能是誤會了什麼,便問:“可是宮人服侍不周到,淑妃妹妹若有何不滿的,可以告訴本宮。”
“嬪妾並無不滿,隻是西山別苑離皇宮甚遠,嬪妾想代陛下和娘娘到太後娘娘身邊盡孝。”陶淑妃連忙道。
宋蝶見她堅持,也不好再勸,隻道:“淑妃所求,本宮會稟明陛下,由陛下定奪。”
陶淑妃躬身謝了恩,便拉著女兒匆匆離開了。
顧韻寧和顧岩昌見此也都告了辭。
宋蝶見陶淑妃離開時的背影跟落荒而逃似的,簡直把她當成了洪水猛獸。
宋蝶一時覺得胸口有些悶,她搖搖頭,起身準備回內殿,卻眼前一黑,昏倒下去。
顧玄啟剛上完早朝,聽說皇後昏倒了,連忙趕了過去。
到了延嘉宮,見宋蝶躺在床上,太醫還沒來,便問采南:“皇後怎會突然暈過去?”
“奴婢也不知道,陶淑妃她們剛走,娘娘就暈倒了。”采南答道。
顧玄啟擰了擰眉,難道又是後宮裏那些齷齪手段?他防住了母後,卻沒防住陶淑妃?他是看在她從前在東宮時性子天真活潑,沒什麼壞心眼,又生了筠菡,才封了她做淑妃。可她竟敢!
若宋蝶有個三長兩短,他絕饒不過她!
等太醫趕過來,把完脈,麵色竟極為難看。
顧玄啟心下一突,著急道:“皇後到底怎麼了?可是中了什麼毒?”
太醫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出來:“皇後娘娘並非中毒,而是有喜了。”
“有喜了?”顧玄啟愣了下,隨即欣喜地問:“幾個月了?”
“應是有三個月了。”太醫小心翼翼地答。
這時,宋蝶悠悠醒轉,顧玄啟上前握住她的手,喜不自勝道:“太好了,朕要昭告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皇後有喜了。”
宋蝶還沒從有喜的消息中回過神來,就聽到他說這樣的傻話,氣得狠狠掐了他一下。
顧玄啟被她這麼一掐,才清醒過來,她剛嫁進皇宮就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傳出去會聲譽大損,還會被人質疑皇嗣的血統。
顧玄啟連忙吩咐太醫:“今日之事,一個字都不能說出去。皇後不是有喜了,而是身體不適,明白嗎?”
“臣明白,絕不會泄露半分。”太醫連忙道。
顧玄啟點點頭,又問:“皇後為何會突然暈倒?可是吃了什麼不當之物?”
太醫斟酌了下說:“皇後娘娘今日暈倒,應是睡眠不足太過疲憊所致,並無大礙。”
顧玄啟想到昨晚的大婚之夜,輕咳一聲道:“你且開個保胎的方子來,以後定期來為皇後診平安脈。”
太醫聽令退下後,宋蝶一想到剛進宮就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就又伸手掐了顧玄啟一下,都怪他當初半夜到將軍府後院翻窗戶,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她還怎麼見人?
顧玄啟由著她掐,反正以她的力氣也掐不疼,隻溫聲勸道:“你現在有孕在身,可別再動氣了。”
宋蝶這才平穩下情緒,想到陶淑妃的請求,便說給他聽了。
顧玄啟聽完幾乎毫不猶豫道:“她既然想去,就讓她去。”他剛才差點以為宋蝶暈倒是陶淑妃下毒所致,雖然現在知道不是,但為了以防萬一,就遂了她的心願,讓她去西山別苑吧。免得待在宮裏又生出什麼事端。
宋蝶卻是有些猶豫:“可這樣一來,宮裏就一個妃嬪都沒有了,別人會不會說我善妒,是個妒後啊?”
顧玄啟見她擔心這件事,便故意道:“你不想當妒後也好辦,朕待會兒就下旨選秀,多選些妃嬪進宮。”
“你敢!”宋蝶瞪了他一眼,“妒後就妒後,不準你選秀。”
顧玄啟輕笑一聲,抓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親了下,承諾道:“朕答應你,以後這後宮,除了你,不會再有別的妃嬪了。”
宋蝶見他滿目深情,尋思著自己也得承諾他點什麼,她想了想,說:“隻要陛下不再納妃嬪進宮,臣妾保證,絕不會與人偷情。”
顧玄啟臉色頓時一黑:“除非朕死,否則你休想與人偷情!”
宋蝶見他生氣了,便晃了晃他的胳膊撒嬌道:“知道了,就算偷情,也隻與陛下偷情。”
顧玄啟臉色這才好轉了些,開始尋思兩人在宮中偷情的可行性,不過,那都要等她把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再說。
宋蝶見他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的肚子,總覺得他不懷好意,忙用手捂住肚子,警告道:“不許打我孩子的主意!”
顧玄啟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瞎想什麼呢?這世上,不會有比朕更期盼你平安生下這個孩子的人。”
宋蝶回想到當年她偷偷服避子湯被顧玄啟發現後他的難過反應,心裏突然有了一絲慰藉,她終於可以彌補他一個孩子了。
宋蝶於是主動靠進他懷裏,低聲說了句謝謝,謝謝他對她的喜愛,謝謝他這些年的堅持。沒有他的喜愛和堅持,以她愛逃避的性子,她和他絕對走不到今天,也不會有這個孩子。
顧玄啟抱著她,聽到這聲謝謝,他亦低聲說了句謝謝,謝謝她能出現在他生命裏。沒有她,他這輩子也許都會被心結牽絆,活得無滋無味。而她的出現,才讓他知道了愛是什麼滋味。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啦
。您提供大神烏度的寡婦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