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如冰水似的冷冽,“昭昭去世後,我日日都在反思。”
“反思她遭遇意外是因我忙於醫治病患,耳目閉塞京都瞬息萬變的實事。”
雲皎月無法再承受失去在意親友的哀痛。
對青州方麵就格外注意。
“是以,當我重新振作後,我便將精力放在了督促身邊之人探聽消息上。”
沉聲道,“當我聽聞吳老爺串通匪軍裏應外合,劫殺青州商戶。”
“我就猜到三叔為何會回青州收賬,也知道……他在青州究竟出了何種狀況。”
回青州,無外乎社會動蕩、國亂生貧的原因。
在過去幾月。
青州境內勤勤懇懇做正經營生的商戶,被匪軍劫得怕了。
他們人心惶惶,連生意都不敢再做,索性將銀錢死死攥在手裏。
整個青州,唯有祁家產業還在正常運行,勉強撐著民眾生活。
女人有在好好遵守陸崇的遺言。
將沉湎的痛苦全都傾注在活著的當下。
她不隻想讓自己活下去,更想力所能及地守好陸崇最在意的大齊子民!
有條不紊道,“祁家,大房有長瑾在京中為官。”
“大多時候,左宋兩位大人,都會派官差護送商隊。”
“因此,匪軍為保留實力,避免日常與官差的衝突,甚少會去招惹大房。”
至於二房,藺紅英管著生意有雷霆手段。
雇了不少膀大腰圓隨身攜帶武器的鏢師,產業經營也沒受多大影響。
唯有三房,常住京都的祁向磊和柳韻秀鞭長莫及。
經營的茶莊田莊等產業,屢屢被劫走大量價值千金的名貴茶葉,外加日常生活所需的瓜果蔬菜糧食等物。
那些茶葉經變賣,所得的銀錢擴充了匪軍的經費。
瓜果蔬菜糧食被一車車劫走,連買也不用買。
徑直就充當了匪軍的口糧。
匪軍吃相難看,連三房買來拉貨的牛馬騾子都沒放過!
直接白嫖占用,當作自己日常運輸的工具。
雲皎月和祁雅兒對青州的消息,存在精確度上的差別。
將後者探聽到的消息說出:
“大齊正值亂世,盡管三叔家底豐厚,也不得不保留家財。”
“轉而選擇正常經營的同時,親自回青州主事。”
在祁雅兒看來,祁向磊回青州,是為了收賬維持產業。
可實際上,祁向磊的目的根本沒有這麼淺顯。
祁家三代以來,富則兼善天下的初心未改。
祁向磊,是深知青州商戶不肯再冒險經商。
怕前腳砸錢做的生意,後腳在半路就被匪軍連盆帶碗地端走!
才借收賬為名,聯合有生意往來的商戶。
逼迫他們重開商鋪抵債,以分散青州民眾每日的口糧壓力。
雲皎月目光微不可察,短暫掃過書桌上擺著的油燈。
那張寫有祁向磊被活捉字樣的紙條。
早被她借著燈火……燃燒成灰。
安遠公主死後,除去醫治觸惡,她將所有的時間全放在了吞並各地州縣據點的身上。
未繳械投降被攻占的州縣,據點情報網傳遞消息的效率因戰亂變慢。
卻始終在發揮作用。
兩個多月前,柳韻秀和祁文朗運著祁昭昭的棺槨回青州。
祁向磊太過焦急,想早些接女兒安葬。
才著了匪軍蒙騙的道,誤以為棺槨被劫,生生帶著人去搶。
結果被騙活捉。
好在,匪軍想要的不是祁向磊。
而是青州軍隊手中外敷麻藥和整骨麻藥的配方。
麻藥配方,她舍得給,左昌順卻舍不得。
左大人怕她為難,親自帶著一批人馬,夜探匪軍營地。
不僅將祁向磊偷偷救出。
還一把火,燒了匪軍囤積的糧草。
隻是這些話,洞若觀火的雲皎月,並未覺得有必要告知祁雅兒。
女人已經不是當初流放路上,會被奇葩親戚氣得筋疲力盡,甚至糾纏的人。
祁雅兒越想激怒她,她就越覺得她可憐。
將晾幹的紙張折好,走近祁雅兒身旁,塞入對方的袖口。
唇瓣緊抿,“祁雅兒,你這輩子……是因我而毀。”
“我對你有歉疚不假,但人至險途,屢次危急之時,我別無選擇。”
“假若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
雲皎月眼眸陰沉,認真道,“我依舊……會送你去滄州。”
唯有將頻頻礙眼的人全送走,她在沙橘村才能過上稍許平靜安穩的生活。
知悉對祁雅兒造成的傷害,無法彌補。
現在她能做的,隻有將治療花柳病的藥方交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