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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初現轉機(1 / 3)

向天歌把一份當天的《海江晚報》貼在會議室的白板上,上麵登了一個通版的河濱小區開盤的廣告,設計得很空靈,絕大部分是留白,隻在中線偏右的地方開了一大扇窗,大海深沉地倚窗而立,一個女模特扮作他的太太,端著一隻咖啡杯,偎在大海肩頭,文案寫得也有味道:眼前是大海,才能過上有品質的生活。版麵的右下角是一行小字——廣告發布代理:萊奧美廣告公司。

向天歌用一支紅筆在大海的臉、廣告語和“萊奧美廣告”幾個字上畫了圓圈,靜了片刻,他說:“大家都看見了,這是個信號,萊奧美倚仗晚報的背景,眼下的勢頭咄咄逼人,和我們的競爭不僅公開化,而且白熱化,我們剛用影星江河給雄牌礦泉水做了代言,他們跟著就用歌星大海,這說明兩家的理念和路數是趨同的,也說明我們的存在已經讓他們感到了威脅,而且,從寧可犯撞車大忌這點看,他們的意圖很明顯,那就是想在聲勢上壓倒我們。其實對於受眾來說,理念是很虛的東西,他不懂,也用不著懂,一個創意,他看了,覺得美、覺得新、覺得好玩,甚至覺得膩味,可能就記住了。萊奧美給了我一個啟發,幹廣告的不存在戰線長短、強項弱項問題,首要的是訂單,有了項目,才是報社地位和影響力的標誌,不要擔心幹不了,我們幹不了的,還可以轉包,批出去不但賺錢還能賺人情。現在回頭看看咱們,房地產和汽車是我們致命的軟肋,雖然近來樓市低迷,但它們仍是目前投入最大的兩宗項目,而我們隻是散打,缺少像愛天使那樣的具有絕對打擊力和控製力的品牌,也缺少那樣的壟斷地位。所以,這就是我們今天要研究的中心,怎麼殺入房地產和汽車界?”

沈唱舉手示意:“向總,您不是反複強調以活動帶廣告嗎?今年是奧運年,亮點多,賣點也多,我想了一個係列活動,不知能不能把地產和汽車行業嫁接進去?”

艾小毛也列席了這個會。作為特立獨行的女人,她很欣賞沈唱的鋒芒,這樣的職場新貴由於身材惹眼,相貌出眾,才華橫溢,博得領導天然好感的同時,也給同事帶來巨大的壓力和失落。

沈唱接著說:“2001年7月13日,不是在莫斯科宣布中國贏得2008年奧運會的主辦權嗎?我想今年我們就主打奧運牌,做足莫斯科的文章,北京奧運會的大排序是第29屆,咱就挑選29名市民組成奧運足跡尋訪團,再找29個企業負責人組成奧運經濟考察團,再找29個中學生組成奧運天使勵誌團,加在一起,差不多就是個百人團了,一個人收一萬的話,就是87萬,另外,還可以選擇一個汽車品牌,組成個車隊,選在6月23日國際奧林匹克日從北京出發,7月13日開到莫斯科,然後把車體廣告賣給地產商做並列冠名,各位老師,我是不是有點異想天開?”

向天歌越聽越靈感迸發,連聲稱好,沈唱也受了鼓舞:“艾老師的美文給了我許多啟發,萊奧美不是請大海做樓盤的代言人嗎,咱們為什麼不逆向思維,把大海請到服裝節的開幕式上唱主題曲?大海的著裝在一線歌星裏是最有個性的,他又是海江人,不一定有多難吧?”

向天歌在記事本上寫了幾組大大的字:大海,服裝節,莫斯科,觀摩團,冠名權,運營小組的其他成員也認為這是個絕妙的創意,活動曆時半年,跨度和聲勢有了,效益應該非常可觀。

向天歌覺得現在的自己快成社會活動家了,整天被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糾纏得動彈不得。哪一件不管似乎都不合適,艾小毛曾經提醒過他,小心種了別人的地荒了自己的田。

向天歌一回到辦公室,就看見文書留給他的字條:給朱老師回電話。向天歌納悶,什麼時候冒出個朱老師,就按照紙上的號碼撥過去。對方問:“是向天歌嗎?我是朱光晨朱老師呀。”向天歌一聽,才想起原來是他的大學老師,因為主講訓詁學,枯燥得很,向天歌常常逃他的課,印象比較淡,但老師就是老師,他忙說:“朱老師呀,這麼多年沒有聯係了,學生先給您請個安。不瞞您說,剛一說朱老師,還真沒想到是您,怎麼,有事嗎?”朱光晨長歎一聲:“天歌,我是看到海江日報‘編讀往來’版上刊登你的傑出員工事跡才知道你的近況的,老師遇到點煩心事,拿不準注意,你在社會上闖蕩多年,比我的見識廣得多,如果你能抽出空來,最好見個麵,這個事情不是電話裏能說得清的。”

向天歌看看表,五點剛過,就說:“朱老師,您在家等我吧,我這就過去接您,咱們找個地方吃個飯。”

朱光晨在門口的一家飯館定了個小雅間,夫婦倆和向天歌依次坐下,沒有寒暄,朱光晨就講起了他的心事。朱師母從市七中退休後,和一直是同事的年輕時的閨中密友合辦了一所私立學校。朱光晨被推到法人代表的位置上,主外,朱師母負責師資和生源,主內。由於教學質量高,學生的成績甚至超過了國辦重點中學。但是從去年寒假開始,市教委發了文件,說民辦學校必須實行校舍、財務、師資三獨立,這些正是我們的軟肋,前提條件不具備,就不能招生,慌不擇路之下,經人搭橋認識了天明學校。

朱師母給向天歌夾了口菜,說:“光晨,你別光顧說了,和天歌這麼多年不見,多喝兩杯。” 向天歌說:“沒事,這故事好像剛開始,等朱老師講完了再喝。”

朱光晨歎了口氣,喝了口酒,說:“天歌,這幾年和經營打上交道,心思可不像教你們時那麼單純了。我的體會是沒有害人之心的人,也沒有防人之術。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從哪裏去防。我現在遇到這些搞不懂的事情就去問我的學生,在人際關係上,我以前的學生現在都是我的老師。你們的師母可笑到什麼地步,給人家送禮,自己卻像做賊一樣,頭低得快碰著了膝蓋,要不就把臉扭在一邊,連看都不敢看人家一眼,好像做了多麼虧心的事。哎,本來就是一介書生,幹嘛非要去蹚經營的渾水,也真難為人了,我們現在是把90%的精力都放在了協調各方麵關係上,真正用在辦學上的心思倒很可憐。”向天歌說:“朱老師,很多道理,我們也是碰了牆之後疼出來的。上學時,別看總逃您的課,可是我們受您的影響還是挺深的,記得您說過講解道理的人永遠總結不出道理,當時不太明白,後來工作了,慢慢琢磨出裏麵的含義,因為講解道理的人隻會遵守,不會創造。可也有您的好多觀點,我們拿去和現實比對,很多都吻合不上了。也許,這就叫時過境遷吧,一個時代,咱不說得那麼大,一段時間,總得有個衡量成功的標準吧,您說,現在,除了錢,還有什麼能證明一個人的價值?哪一個成功的人是窮困潦倒的?我告訴您,沒錢的人不一定都沒能耐,但有錢的人一定都有能耐,不管是哪方麵的能耐,這就是真理,而且,適度的拜金並不代表著社會的倒退。”朱光晨邊聽邊點頭:“說的是呀,原來我們想得太幼稚了,誰知道這連教育圈裏也有這麼多的道道。”

向天歌插了一句:“幹經營是很纏人的,哪路神仙伺候不好都會帶來麻煩。我還不是和您一樣,天天周旋在那些大鬼小鬼之間。做上廣告以後,您就體會去吧,一個階段有一種感覺,現在我把能賺著錢的人概括成三種,一種是有大背景的,一種是高智商的,還有一種是特別能受累的。但是不管哪一種,都得先有防人之心。”朱光晨十分感慨:“我和你師母如今是騎虎難下,連後悔的力氣都沒有了。其實,做個教書匠不是挺好嗎,這一下海,根本不知深淺,弄得不人不鬼的。做生意,誰管你是個文人呢?”向天歌說:“是呀,我最不愛聽的稱呼就是儒商,不知道這是誰發明的不明不白的詞?商人就是商人,沒有這個商和那個商的區別,在商言商,能掙錢就是好商,就是能力和實力的象征,打不開局麵時,市場也不可能念及您是文人就放您一馬。還有啊,朱老師,您知道為什麼買的沒有賣的精嗎?因為賣的知道底牌,隻有知道底牌才能自如地操控局麵,而買的則不同,他完全被蒙在鼓裏,特別是在貨比三家之前,更是被動,每一條信息都是賣方傳遞過來的,是便宜還是當隻能憑自己感覺,您想,在這種情況下,就是神仙也沒法做出準確的判斷。您吃虧是吃在了您一直在算計學問,而人家一直在算計人。”

朱光晨的情緒很低落,說:“是呀,當時雙方談妥,我們這邊兒出任法人、副董事長,天明學校那邊兒是董事長和校長,然後各自拿出50萬元用於改善教學條件。事情壞就壞在這個口頭協議上。我們想反正馬上就是一家人了,花誰的錢不一樣,一張支票,50萬撥過去了,因為校舍在人家手裏,所以裝修、進設備,我們看到的隻是實物和發票,對裏麵的偷手一無所知,但是對方最後一共才投入了3萬多塊錢,而且打著去教育局辦批文的幌子把財務章、校名章、法人章都拿到他們手裏,我雖然是法人,可是花一分自己的錢,卻要看人家的臉色,他不給我蓋這個章,我還就沒有一點辦法,我們起訴到法院,法院都覺得可笑,說天底下哪裏有上級告下級的道理,雙方不是對等的主體,根本就不夠立案的條件,你們是民辦校,法人的權力至高無上,他是你的辦公室主任,扣著章不給,你完全可以解雇他呀,還用得著跑法院來勞神?天歌,你說說,這不是千古奇冤嗎?也好,這件事對我的觸動很大,以前我太傻了,一板一眼地抓教學質量,摳學生分數,你看看別的民辦校,就是一門心思抓錢,至於分數,反正都是自己老師判卷,想撩多少就撩多少,最後,給家長這麼一交代,皆大歡喜。”向天歌不解地問:“可是不還有市裏、區裏的會考嗎,這樣做,不是很容易穿幫嗎?掩耳盜鈴豈能長久?”朱光晨說:“咳,你哪知道,一行有一行的黑幕,來私立校的學生基礎都不太好,家長們又能說什麼?就像那些賣癌症藥的,吃完症狀緩解算他的功勞,吃了不見效那是你這病本來就該死,哪裏還用負什麼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