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古曆五月初三，是兒子離去的日子。
三年前的今天，兒子和幾個表兄弟下河玩耍，從此再也沒有回來，他的生命就永遠定格在了十歲上。
上午，我和妻子、朋友踏著燦爛的驕陽，去給兒子上墳。三年了，從沒讓妻子來看兒子。看見兒子的墳塋，她悲痛欲絕，撲在兒子的墳頭，向兒子哭訴著三年來深埋在心底的思念，自責著對兒子曾經的嚴厲。我一邊給兒子燒著紙錢，一邊和兒子說著話，他分明就站在我身邊啊！
紙錢燃燒著，灰屑飛揚著。這時，一隻白蝴蝶在兒子的墳頭飛來遊去，在我的周圍盤旋。我斷定那一定是兒子的魂靈，他一定是來安慰我孤苦的心的。蝴蝶盤飛著，徘徊著，久久不肯離去。我和它聊著，侃著，兒子的身影就這樣在我眼前飛舞著、飛舞著。三千多個日日夜夜呀，和兒子一起生活的日子像一幕幕電影在我腦海裏翻飛……
兒子生命的十年，是我們為他操勞操心把心操盡的十年。特別是他媽，可以說把十年的心血都全花在了他身上，以至於她比同齡人看著老了許多。吃喝穿戴頭痛腦熱自不必說，單就學習一項，就比其他孩子費神多了。自打上學到三年級，做作業，讀課文，都是他媽陪著完成的，大人稍不注意，他就會掏出彈子之類的東西玩，而把學習全然忘記。他腦袋聰明，就是貪玩，為這事他媽磨破嘴皮子，打爛耳把子，可他就是改不過來。常常是剛打過沒三分鍾，他就又舊病複發。就這樣年複一年，大人為他辛苦著，他隻要取得一丁點兒成績，我們都會欣喜若狂。一次數學競賽，他得了個第三，把他媽高興得幾夜沒合眼。他做數學題一點就通，可對語文比較遲鈍。每次讓他讀課文，他都結結巴巴。寫字常常錯位，如把“城小”（商州區城關小學的簡稱）寫成“關小”等等。我們想方設法讓他多讀多寫，可他就是進步慢。
對他的品行培養我們要求很嚴格，發生在他身上的每一個細節妻子都從不放過。上二年級時，有一天晚上回家，發現他兜裏有兩角錢，他媽盤問他，他說是撿的，但他的眼睛告訴我們，他在說謊。他媽抽出皮帶打他，他這才說是從他奶奶家偷的。打過後，他媽向他講明道理，帶他連夜晚把錢送給奶奶，並當麵向奶奶承認了錯誤。自那以後，他再也沒拿過別人的東西。
有一件事，一直像針一樣刺著我的心。那是在他上三年級的時候，一次放學，他遲了半個多小時才回家，我問他，他說是在班裏搞衛生，我說下次如果因貪玩回家晚了，我就不要你了，他怯怯地回答說知道了。後來，他接連幾天都遲回家，我問他時，他支支吾吾，說是幫同學補課。我一下火了，就踢了他一腳，憤憤地說：“你胡扯，滾出去，我不要你了。”說著，我把他的書包甩出家門，隨手甩出五十元，讓他走。他跪在我麵前，哭著哀求著：“爸——我不了，以後一定聽話。嗚——”看著兒子可憐的樣子，我心裏也不是滋味。但為了教育他，我態度依然堅決。後來在鄰居的勸說下，一場風波才算平息。事後，知道他真是給一位病了的同學補數學，我後悔莫及，非常內疚，向他承認錯誤時，他淡淡一笑，說：“老爸，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