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一大早，霪雨綿綿，三歲的女兒甜甜就嚷著要上街，說幼兒園老師說來要買生日禮物。我問她給誰買呢？她歪著小腦袋，小嘴噙著右手食指，細聲柔氣地說：“老師說今天是媽媽的生日呀。”我恍然大悟，一手把她攬進懷裏，動情地說：“對，對，對，是媽媽的，祖國媽媽的生日啊！”女兒用疑惑的眼神問：“祖國是誰嗬？”“就是我們的國家。”我答道。她又噘著小嘴問：“國家又是誰嗬？”“國家呀，就是好多好多跟我們一樣的人生活的地方。”我蹩腳地解釋說。她還是不明白，反問：“地方咋能叫媽媽呢？”“因為，因為，我們大家吃的喝的穿的都是她給的呀。”我回答道。她好像知道一點意思了，拉著我的手，嚷著：“不要說了，反正我要買蛋糕去。”
我和女兒每人打一頂傘，走在雨地裏。她那粉紅色的小傘，就像一棵蘑菇在移動，那不是《小白兔采蘑菇》的鏡頭嗎？我在後麵瞅著那一晃一晃的粉紅點，看她那認真活潑的走勢，心裏甜絲絲的。
來到蛋糕房，她指著那最大個的問：“阿姨，這個多少錢？”“二百六，小朋友給誰買這麼大的？”女兒得意地說：“給媽媽！”阿姨笑著說：“多孝順的閨女呀！”她急忙糾正道：“不是家裏的媽媽，是外麵的媽媽。”那服務員滿臉疑惑。我說明了原委，她用讚許的口吻說：“這娃還真懂事呀！”
我讓女兒買個小的，她卻反問：“你不是說有那麼多人嗎，小的夠嗎？”後來，經我多方勸導，她同意買個饅頭一樣大的蛋糕。在買蠟燭時又發生了分歧，我說要幾個表明意思就行了，她倔強地說：“幾歲就買幾個。”我不能欺騙女兒，說：“祖國今年五十六歲了。”“那就買五十六根。”她搶答道。我和那位阿姨給她好說歹說，最後，買了五根。
回家的路上，雨下得穿線似的，街上的水也淌成了小河。女兒一手提著蛋糕，一手撐著小傘，小魚般在街上蹦跳，嘴裏還哼著昨晚從電視裏剛學的“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祖國”這首歌曲。我正沉浸在女兒的歡樂裏，隻聽“啪”一聲，女兒摔倒了，蛋糕也甩得老遠，我趕緊拉起她，她已經渾身水淋淋了。我正要發急，她卻撲向蛋糕。蛋糕爛成兩半，上麵的奶油撒了一地，她用小手小心地掬起來，放到蛋糕盒。我嚷道：“那髒了，不要了。”她好像沒聽見，自顧自地做著。我上前抱著她，她上牙咬著下嘴唇，淚和雨水在臉上流成小溪。我心疼地說：“沒事的，乖寶寶，咱重買一個。”她傷心地邊哭邊說：“不，不要，就要——這個。我，不是，好寶寶，把，生日，禮物弄壞了。”我耐心勸說著，說我會把蛋糕修補得比店裏的還好。
到家裏，妻嘮叨著怕凍著她，她卻催促我修補蛋糕。然後，找火柴，插蠟燭，點蠟燭。小小的火苗在受傷的蛋糕上跳躍著。她喊來她媽媽，讓我們和她一起吹蠟燭。我說：“先要許個願，你許什麼願呢？”她神秘地一笑，說：“我不告訴你。”說著，雙手合攏，豎著，閉著眼，小嘴唧咕著，還真像模像樣的呢。完了，開始吹蠟燭了，她反背著手，蝦弓著小腰，鼓著兩腮，“噗”一口吹滅了五根蠟燭。
切蛋糕了，她不讓我們插手，自己切成了四份，給我和她媽媽每人一份，她一份，還剩一份，我故意問她：“那一份給誰的？”她老練地說：“當然是祖國的嘛，她才是今天的壽星呢。”說著，把那份放在電視機上，還插上一個小叉子，自言自語道：“祖國沒有嘴咋辦，那就讓升國旗的叔叔吃了吧。”
分好後，開始吃了。她猛地吞了一口，臉被奶油粘成了花貓，香得她嘴咂吧個不停。這時，她媽媽追問：“甜女，剛才許的啥願？”她跑到我身邊，趴到我耳朵上說：“願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小朋友，祖國，還有甜甜都好。”說著，兩手從上到下畫了一個大大的圓。是啊！願我們的國家一切都好。
鄰居家飄出了“我拿什麼奉獻給你，我的祖國”的歌聲，我心一動，女兒都給祖國訂了蛋糕，我奉獻啥呢？於是，我在電腦前陷入了沉思中……
2005年10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