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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觀鷗(1 / 1)

隆冬時節,去雲南昆明出差,仿佛不慎一腳踏入了春天,綠陰遍野,繁花似錦。那拂麵的冬風,溫暖舒服得如少女的吻一般。要是在北方的老家,這時寒風吹在你臉上,就像誰在扇你耳光一樣疼。

這裏才是名副其實的春城。也正因為如此,抑或對自己被上蒼撇在這西南邊陲海拔1800米的紅土高原,很有意見和不情願,反正,昆明是死死地把春姑娘握在了手心,惹得各地的人爭著來握春的手,引得候鳥拋家舍口,前來尋找夢中情人。

這其中就有海鷗。一到冬天,成千上萬的海鷗就把家搬到昆明來住。海鷗是昆明的嘉賓,是昆明冬日一道亮麗的風景,於是,看海鷗也就成昆明人的一大享受了。

我們的住地離海埂公園不遠。公園屬於滇池的一部分,而滇池是雲貴高原上明亮的眼睛,雖然湖水被人類汙染成綠油一般,海鷗依然青睞這裏。

一天早上,太陽剛滾出滇池邊,我們就來到公園看海鷗。走到湖邊,潮水已退,湖麵像發過情的公牛一樣平靜著,湖東西兩側在晨曦中靜默的山,好像在等待著檢閱的兩支部隊。

公園裏隻有一些上了年紀的人在晨練,我們站在湖邊,極目遠眺,好大一會兒,卻連個海鷗的影子也沒有,心裏有點失落,剛要離開,突然有人喊:“看,兩隻海鷗!”我順勢望去,果真有兩隻海鷗貼著湖麵,一會兒平行奮飛,一會兒後羿射日般相向射飛。我頓時興奮起來,盼望見到更多的海鷗。正沿湖邊的堤路行進,湖麵上駛來一艘遊艇,好啊!遊艇四周竟然翻飛著成百上千的海鷗,它們時而盤旋,時而奮飛,時而簇聚,時而乍散,像在夾道歡迎遊人,又像是遊人邀來的客人。海鷗擁著遊船,遊船扯著海鷗,一同飛奔。我很激動,誰知攝像機鏡頭卻死活打不開。本想記錄下這激動人心的場麵,回去後好讓家人和朋友分享,可惜成了遺憾。

鳥類都是怕人的,隻要有人出現,它們就會驚然而飛,這裏的海鷗為啥追著人飛呢?隨行的當地朋友似乎讀懂了我的疑惑,解釋說:“到這裏過冬的海鷗,因人經常喂食,和人們已相處得很融洽,所以見有人來,就會衝著你、迎著你飛翔。”

我急切地去找遊艇,我們幾個買了鳥食,登上遊船,高興著去會海鷗。不大一會兒,海鷗就衝著我們飛來了。它們真是膽大呢,或飛到你手心啄食,或飛上你的肩頭,在你耳邊耳語,莫不自自然然,毫無懼色。那隻白翅紅嘴的鷗,大約就是從萬裏之外的西伯利亞飛來過冬的吧。它是要把俄羅斯的那一段凍僵了的故事,訴說給春城聽吧?還要把春的短信發回家園,讓春的靈魂飄蕩在冰天雪地的上空,讓希望存活在冬的心坎上。

紅嘴鷗為了找到春姑娘,不遠萬裏,從西伯利亞飛到昆明。它的勇敢、它的執著、它的頑強、它的癡情,讓人類也為之汗顏。冬天過去,它們會毅然決然地帶上幸福,帶上家眷,帶上愛情,帶上春風,又回到生於斯的西伯利亞。雖然和這裏的人們依依不舍,但總是要回家的啊!如果讓它們也聽聽《常回家看看》這首歌,它們一定會奇怪:人類怎麼這麼不懂感情啊,回家是本分的事,還值得讚頌?

海鷗到這裏過冬,也給這裏的人們平添了無窮的樂趣。昆明人每年到了冬天,會像盼出嫁的閨女回娘家過年一樣盼海鷗回歸。所以,昆明人觀鷗、愛鷗、護鷗已經成了他們每天的必修課,工作再忙,也要抽出時間來喂海鷗,陪海鷗。人鷗一體,人與自然已經水乳交融了。

據朋友講,昆明市有一位退休工人,連續十多年不間斷,每天都到湖邊去喂海鷗。從西伯利亞飛來的紅嘴鷗簡直成了老人的朋友。老人什麼時候不來,它就靜靜地等候,老人什麼時間不走,它吃飽了,就在老人前後飛來跳去。老人去世後,紅嘴鷗在老人喂它的地方盤旋、低飛,天天在尖叫,天天在尋覓。老人的兒子按老人的叮囑,到老人過去喂海鷗的地方去喂,可海鷗隻在空中盤飛和尖叫,就是不吃。直到有一天,兒子把老人的遺像放到湖邊,紅嘴鷗這才住了叫聲,默默地繞遺像飛舞了幾匝,走了。

聽完這個故事,我不禁為這一份忘年交的深情厚誼,這一個人鳥間的純真友情深深感動。

這天晚上,海鷗從我的心海裏飛進了我的夢鄉。在夢裏,我把滇池和翠湖搬到了我的家鄉,被邀請來的海鷗在這裏嬉戲著,生息著。海鷗把春天的故事講給寒冷的鄉親聽,鄉親們和海鷗一起放飛著甜美的明天……

2004年1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