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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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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二爺垂下頭,心裏猶豫著。

親家孔傑璽這個麵子不能不給,青石嶺雖說山高皇帝遠,可畢竟歸縣長管著,這草場一年的課稅,還有牛羊稅,都是縣府說了算。還有,早些年青石嶺一帶山匪出沒,攪得院裏上下沒一點安寧,也是親家孔傑璽跟涼州府合起手來,將山匪頭子洪老五捉了,青石嶺這才得以安穩。這個情,他不能不念。斟酌了半天,牙一咬道:“既然縣長大人說了話,我也不好硬繃住不鬆口,四成,再不能少了。”

民國28年四月頭上三位來客突然做出的這個決定,將平靜的青石嶺帶入一場漩渦,此後若幹年,以養牧為生的水家大院便陷入了一場曠日持久的中藥爭奪戰中。水家大院的禍福,因了這滿山遍嶺的中藥而變得跟草原上騰起的霧一般令人無法看清。隻是這一年的四月,精明老道的水二爺怎麼也想不到這一層。

不隻他沒想到,怕是他的兩個親家,東溝的何大還有平陽川的仇達誠,也無法料想水家會因此而走向一個接一個的災難。

事實上,三位來客絕不是冒然闖進青石嶺的。早在半年前,帶著陸軍長秘密指令的仇家遠便已潛入涼州城,他名義上是教書,實則,暗中在替陸軍長活動。

陸軍長的目的有兩個:一是尋找一塊適宜中藥生長的地方,西安城的陸軍長出生於中醫世家,對中藥,有著特殊嗜好,如今國難當頭,藥字第一,陸軍長一心想在大西北建立一個屬於自己掌控的中草藥基地,這地方不但能生長出大批量的中草藥,重要的是還必須要隱蔽,不能讓外界知道。具體原由,陸軍長不說,仇家遠也不敢多問,他隻能奉命行事。另則,陸軍長還交待給仇家遠一件更為重要的事,陸軍長要他在半年內查清西北內地包括涼州的共產黨組織,特別是跟西安那邊的共產組織有來往的。

至於查清以後怎麼處置,陸軍長沒交待,但這不影響仇家遠開展工作。眼下國共兩黨一致對外,自從西安事變後,西安一直是舉國關注的焦點,也是全世界矚目的地方。陸軍長此番用意,想必有他的遠謀深略,身為下屬的副官仇家遠,從來不敢妄自猜測,惟一能做的,便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將事情辦實辦好。

跟陸軍長有過一麵之交的白會長是個充滿血性的男人,他的祖籍在東北遼寧,五歲時跟著父親到西北做生意,最後在涼州城定居下來。日寇的鐵蹄踐踏了東三省後,白會長一心想回到東北老家,投軍報國,血恥除恨。

正好陸軍長派仇家遠秘密找他,將建立中藥基地的事相托於他。白會長當下拍著胸脯說:“我要不把這中藥的事搞好,我就不配做東北人!”二人曾經有意將地方選在青風峽的東溝,那兒土地茂盛,氣候溫涼,極適宜種藥。事情都快要定下了,仇家遠突然提出要改在青石嶺。仇家遠的理由是,青石嶺土地雖然不廣,但緊挨著馬牙雪山,雪山上有雪蓮等名貴藥材,嶺下又有冬蟲草,當參等天然藥材,那遼闊的大草灘,更不知藏了多少名貴草藥。再者,青石嶺地形險要,人口稀少,而且以牧場做掩護,更符合陸軍長的意圖。白會長當然不便反對,仇家遠怎麼決定他怎麼執行。不過,隱隱的,他感覺仇家遠臨時改變地點似乎跟他說的這些理由無多大關係,怕是仇家遠心裏,還有一層重要的原因沒講出來。

事情很快定了下來,水二爺跟孔傑璽等人達成了協議。

第三天,一輛四掛馬車在夜色的掩護下進入青石嶺,車上載來的,除了幾大包種子和草藥根,還有兩個十分關鍵的人物。

他們是陸軍長從老家特意請來的藥師,兩個看上去跟農人分不出兩樣的老漢。兩人一下馬車,先是拿鼻子聞了聞,一個道:“這地方,空氣濕潤,鮮,能種。

”一個順手從草灘上掀下一把草,拿手裏揉了揉,道:“地氣足,雨水廣,就怕太陽不夠。”兩人還說著話,水二爺已打院裏走出來,提著馬燈,一臉喜色地迎上來。

副官仇家遠趕忙向兩人介紹水二爺,互相客氣中,就有人打院裏出來,按管家老橛頭的吩咐,將馬車上的東西一一拿到院裏。十五歲的拾糧走在最後,他揣著一肚子心事,目光陰沉地衝暗淡的星空望了一眼,然後走向馬車,從車把式手裏接過鞭子,要把馬車吆進後院。

就在拾糧籲地喊出一聲時,一道電光劃過天際,跟著響出一聲雷。這是四月裏雨水較廣的日子,老天爺隔三間五就要響幾聲雷,順勢就把傾盆大雨降下來。

電光和雷聲驚嚇了長途跋涉後本已疲乏的騾馬,隻聽得轅馬長嘶一聲,騰起雙腳,就要驚奔。拾糧一個激靈,打昏昏中醒過神,剛要伸手拽馬,就聽天空中又炸出一聲響雷。這聲雷炸得實在是太駭人了,連水二爺也驚得捂了耳朵。

已經驚起四蹄的轅馬哪受得了,當下,揚起前蹄,咆哮一聲。

眾人還在雷聲的驚恐中沒醒過神,就見馬車已像崖上滾下的山石,哐哐當當遠去了。

拾糧讓轅馬帶出一截子,重重地甩在草灘上,水二爺媽呀一聲,剛要喊不好,就見英英已縱身飛出去,隻在片刻工夫,疾如兔子的英英已飛至馬車前,還未等眾人在暗夜裏看清什麼,英英已一個騰空躍起,縱身打車後躍上馬車,眾人驚詫間,英英接連幾跳,身子已穩穩當當騎在馬上。

馴服烈馬是英英的絕活,這些年,她不知馴服了多少匹烈馬。

就連狂野無羈的白犛牛,她也一樣讓它聽話。眾人屏息間,就見轅馬接連跳了幾跳,最後無可奈何地發出一聲叫,有點沮喪地接受了英英的馴導。水二爺還在“啊、啊”的尖叫,失控的馬車已掌握在英英手中。不大工夫,跑出去的馬車沿著原路返了來,大雨落下的一瞬,水英英跳下馬,望也沒望仇家遠一眼,隻衝地上躺著呻吟的拾糧罵了句:“沒用的東西。”

然後趾高氣揚進了院。

仇家遠一陣臉紅,他知道,跟英英結下的氣,暫時是消解不開了。

英英馴馬的場麵,著實驚呆了兩個外來人,也驚呆了躺在地上的長工拾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