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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2 / 3)

這之後,拾糧心裏,就對小伍子留了個神,對野豬洞,也留了個神。兵娃們相繼離開青石嶺後,有次他一個人在山嶺上拾幹柴胡,眼裏,突然就撞進一個影子,隱隱約約,他看著像疙瘩五,但不敢確定。

雖然他不知道疙瘩五跑野豬洞做什麼,但,他心裏,還是把很多事兒聯想到了一起。

最近這些天,他發現小伍子行蹤越來越神秘,一有機會,就往外溜,而且不讓任何人跟。他跟吳嫂提醒過,吳嫂說:“甭管他,他比你有見識。”

見識這東西,有時怕也害人哩。拾糧心裏嘀咕,嘴上,卻沒說出來。他是真心真意替小伍子捏把汗,發生的不測之事已經太多了,拾糧不想看到更怕人的場麵。

拾糧正想著,就聽喜財叔又說:“英英這娃,也是個苦命星,你瞅瞅,這些日子成了個啥?”

一句話,說得拾糧心痛起來,很痛。

英英被馮傳五關押後,拾糧一共見過兩次,遠遠的,一次在南院,一次在後院。拾糧是個見不得別人受委屈的人,多大的委屈,他自個受著,沒事,換了別人受,心裏一準疼。

而且,水家三小姐受的,哪隻是委屈!心氣那麼高的人,硬是讓毀了,毀了啊。拾糧這才發現,越是心氣高的人,越是受不得這飛來橫禍。水家父女,在這場災裏,摔的跟鬥太重,怕是,一時半會,緩不過勁。再說,拿啥緩啊,家被占了,銀子被搶了,一後院的羊,吃光了,那麼威風的走馬,沒了,拿啥緩?除了這空落落的院子,怕是,水家跟窮人沒啥兩樣。沒啥兩樣啊。

這世道,咋就連富人也放不過去呢?

以前隻說是人窮被人欺,沒想,富人也被人欺。

又來風了。吼兒吼兒的,刮得人心爛。

劉喜財的擔心一點不顯多餘,這一夜,出事了。

事情出在南院,水英英的閨房裏。

人已睡定。進入冬季後,馮傳五給院裏定下許多莫名的規矩,其中一條,夜黑後不能相互走動,黑飯吃過,院裏院外的活全收拾完,誰進誰的屋,睡覺。兩個兵娃掛著槍,挨門巡邏,若要發現不守規矩者,拉到院裏凍一夜。冬日裏夜長,屋裏又各道四處進風,這覺,睡比不睡遭罪。

劉喜財好不容易迷糊著,院裏猛地響出一聲,很尖利,他一骨碌翻起身,靜住氣兒聽,院裏又恢複了死一般的靜。

這靜,多少帶點異樣,劉喜財不安的心越發不安。過了一會兒,他摸索著下炕,佯裝解手,往外走。院裏墨黑一片,豎起耳朵聽了聽,沒聽出啥異常,正疑惑間,對麵傳來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劉喜財低聲喝問:“誰?”

“是我,他劉叔,聽見啥沒?”說話的是吳嫂。

吳嫂不說還好,一說,劉喜財心裏,立刻下來了。

當下就慌張地往南院跑。吳嫂的腳步緊跟過來,樣子遠比他慌張。可見,那聲尖叫吳嫂定是聽見了。

兩個人剛奔到南院院牆下,一股子被撕碎的聲音便響出來,這聲音,像是被堵了撕了壓抑了般,令人頭皮發怵。

藥師劉喜財顧不得猶豫,一腳踹開南院院門,就往水英英屋裏撲。

“滾回去!”黑夜裏突然響出兵娃的聲音,接著,明晃晃的刺刀橫他眼前。藥師劉喜財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一把奪了兵娃的槍,沒容分說就給了這狗日一耳光。

吳嫂趁這工夫搶先撲了進去,天哪,她慘叫一聲。

屋子裏,一個兵娃拿枕頭死命地蒙住水英英的臉,馮傳五正拿根繩子,要把水英英掙紮著的雙腿綁起來。

吳嫂還啊啊地叫著,藥師劉喜財已掄起槍把子,照準馮傳五的頭就要砸。幸虧馮傳五躲得快,要不然,他那個草包頭,就要被打爛。

“你個禽獸,敢做這等事!”劉喜財真是氣瘋了,氣炸了,趁馮傳五呆楞的空,還是給了他一槍把子,不過,隻是砸在馮傳五背上。馮傳五誇張地叫了一聲,逃了。

那個兵娃扔了枕頭,打門裏跳出去。

吳嫂一把抱住水英英,哀號起來。

水英英的衣裳被撕得支兒片兒,臉因被那個兵娃捂得太久,醬紫一片。劉喜財一聲沒吭地走出來,孤狼一般站夜色下。

這當兒,就聽見中間矮牆那邊,有的聲響,越過牆頭一看,水二爺摔倒在矮牆下,正在掙紮著翻身。

水二爺定是想翻過矮牆,往這邊撲,可惜他的瘸腿拖住了他。

第二天,馮傳五借故要去涼州城辦事,一大早便離開了大草灘。馮傳五走後不久,藥師劉喜財悶著聲兒進了南院水二爺那間屋,他足足呆了有一個上午,走出水二爺屋子時,他的臉是陰著的,死陰。

“得想個法子呀,他劉叔。”吳嫂避過人,悄聲歎氣說。

“想啥法子,能想啥法子?”藥師劉喜財像是跟自己生氣,他飯也不吃,屋也不進,像狗一樣蹲在南院院牆下,天都黑盡了,他還不起來。

“要出事啊,他劉叔。”自打這個可怕的夜之後,吳嫂變得絮絮叨叨,逢人就嘀咕,要出事啊。

遠處,拴五子抱著個槍,幸災樂禍地瞅著劉喜財。

馮傳五打定了主意要吃這口菜。那天他借口說是去涼州城,其實是騎馬在草灘上溜達了一天,他才不想去涼州城哩,去了又能咋?難道曾子航會大方地說,我把水英英賞給你,做五房?這種事兒,聲張不得,得瞅準機會,把生米做成熟飯,到時候,還用得著看他曾子航的臉色?

一想曾子航,馮傳五快樂的心立馬陰暗下來,青石嶺這一場鬧劇,他算是看清了曾子航這個狡猾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