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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2 / 3)

“哪個人?”

“水家三丫頭啊,再給我裝糊塗,我一槍崩了你。”

“在屋裏睡著哩,睡一天了。”吳嫂邊說話,邊搓手上的麵。

馮傳五差點背過氣去。他啊啊了兩聲,一把提起邊上嚇得哆嗦的兵娃:“還楞著做啥,追啊。”

很快,包括拴五子幾個背槍的,全都跟著馮傳五奔出了院子。望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夕陽裏,吳嫂恨恨地罵:“追,追,追你娘個腳後跟。”

這天後晌,吳嫂做的飯誰也沒吃,吃不下。

留下的幾個幫工還有兩位藥師,全都抱著膀子蹲夕陽下,猴酥酥地等太陽落。太陽掉下山後,又都圍坐在後院裏,大眼瞪小眼,不吭聲兒,但心,一個比一個緊,生怕冷不丁打院門裏看見不該看的。吳嫂喊了幾回,除過曹藥師屁股動了動,其他人,都沒動。天終於黑盡,院外草灘上,還是一如既往的靜。藥師劉喜財這才起身,沒跟任何人打招呼,獨自往南院去了。

水二爺也是沒吃飯,吳嫂端來的飯,還款款放著。

他蹲炕頭上,手裏抱個空煙鍋,人,就像靈魂出了竅。

藥師劉喜財進來老半天,他理也不理。直到吳嫂進來,他才換了個姿勢,一屁股坐炕沿上了。

水二爺的氣色好了不少,盡管是在夜黑,但臉上分明跳動著紅光。這段日子,吳嫂盡上心的侍候,吃喝雖是差點,但吳嫂的話管用,俗話說,話是開心的鑰匙,拿上水二爺這樣精明的人,不會聽不懂吳嫂那些話。

他終於想明白,自己做虐自己,等於是幫馮傳五的忙,銀子是沒了,羊也沒了,啥也沒了,但他還有一口氣。

吳嫂說得對:“人賭一口氣,你今兒個把自個折騰躺下了,算誰的?我就不相信天老是陰的,我就不相信折斷的秧苗再活不過來?你水二爺啥沒經過,到老了,你倒裝起死狗了。”

“我不是死狗!我水老二啥時做過死狗,要死,我也得咬死幾個再走!”

就這麼著,他硬是咬著牙子,把日子挺了過來,把自個也挺了過來。

默了好長一會兒,水二爺才說:“草灘上,沒動靜?”

“沒。”吳嫂說。

“操心聽著,有動靜,給我吭聲氣。”

“知道。”

說完,吳嫂折身出來了,藥師劉喜財又呆了會,一言不發地原又走出來。

一連兩天,草灘上都沒動靜,水英英沒信兒,追出去抓人的,也沒信兒。院裏的人,心似乎有點落地了。

水英英是在吳嫂的幫忙下逃走的。晌午時分,拾糧打山上下來,神神秘秘從懷裏掏出一隻兔子,吳嫂一把接過,利落地剁了,丟鍋裏炒上。

肉香在院子裏飄蕩時,吳嫂打廚房裏走出,徑直來到南院院牆下,衝兵娃喊:“兵爺,跟我來。”

兵娃奇奇怪怪看了她一眼,沒敢動,吳嫂又喊:“來呀,兵爺,我帶你去廚房。”

一聽廚房,兵娃的心思動了,四下瞅瞅,院裏沒一個人影,腳步快快地到了廚房。吳嫂揭開鍋蓋,那香噴噴的兔肉,一下就饞得兵娃走不開了。吳嫂借機說:“兵爺,這肉是我專門為你炒的,你慢慢吃,小心燙著。”臨出門時又說:“我把廚房打外扣上,小心讓外人瞅見。”

兵娃邊啃骨頭邊嗯了聲,吳嫂的身影已到了南院。

水英英利落地換了狗狗的衣裳,背起早就準備好的背簍,貓著腰出了院門。一出院門,她的步子就疾起來,不多時,她已貓在狼老鴉台的地埂下。那兒有個小窯洞,是平日放牲口的人避雨的,水英英倒掉背簍高頭的草,打底下拿出包袱,夾上就走。包袱裏,是她一路吃的用的。

這一次她沒選擇走青風峽,而是繞過狼老鴉台,打母親草兒秀的墳前穿過,然後順著曲曲折折的溝,往酸茨溝方向去。離酸茨溝不遠,有座廟,水英英算好,夜裏就在廟裏投宿,然後翻過黃泥崗,就能望見一條山道,順著這山道,可以到達平陽川。隻要到了平陽川,水英英就有辦法了。

水英英必須逃出去,不為別的,她要找到仇家遠!

是他,把中藥帶到了青石嶺,也是他,把槍帶到了青石嶺。更是他,把災難帶到了水家!可他卻一溜煙地消失了,把痛,把苦,把比殺頭還難受的屈辱,留給了她和爹。如今,爹的腿斷了,再也不能指望他給水家還來清白,還來太平。

上刀山還是下火海,她去!

這些日子,她心裏恨的,罵的,拿刀刮的,除了馮傳五,再就是這個仇家遠。

“我看你上了天,我看你入了地,我就是跑斷兩條腿,也要把你找來!”

水英英是第二天傍晚時分到達娘娘廟的,娘娘廟是蠻婆子們初一十五燒香磕頭的地方,坐落在半山腰裏,平日,這兒很少有腳蹤。跑了一天一夜的路,水英英實在跑不動了,想在娘娘廟住一宿再走。四下望了望,冬日的山巒靜靜的,娘娘廟更靜,她大著膽子走進去,心裏再三給自己鼓勁,甭怕,這是廟,廟裏的娘娘不害人的。

廟裏的娘娘果然不害人,害人的是蠻婆子。

誰能想得到,水家三小姐水英英奔向平陽川的路,竟讓酸茨溝的蠻婆子給阻斷了。

水英英後來才承認,這就是命。命是一張紙,寫啥不由你,神仙戳個洞,凡人一生補。

水家三小姐水英英在娘娘廟輾轉反側的這個夜晚,遠在西安城的副官仇家遠也是徹夜未眠。晚飯剛吃過,上司陸軍長就將他們緊急召去,通報了前方戰況。南寧失守,八塘失陷。日寇憑借著強大的海上力量和空中轟炸,在我疆土上長驅直入,國軍損傷慘重啊。前方不但藥材匱乏,而且彈藥物資供給嚴重不濟,特別是從南寧退守的四十六軍,近乎彈盡糧絕,坐以待斃,形勢相當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