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
玄幻 武俠 都市 曆史 科幻 遊戲 女生 其他
首頁

第十四章 一會上訪者(3 / 3)

開啟AI情感朗讀功能。歡迎大家點擊體驗!

“怕什麼,我愛你。”

“不行,你是軍人。”

“軍人也是人。軍人也是一副血肉之軀,身體內成熟的細胞裏也有22對染色體。”

“軍隊內紀律嚴,把這個又看得重。你要是不嫌棄我是個不幹淨的女人,就把我當成你的妹妹待吧。”

吳程聽到這裏猛地一下子把康蒂搡出去老遠,好象胸脯被烙著似的,驚詫的目光定在康蒂身上,久久不動。在這長久的凝視中,他漸漸形成一種明晰的定義:除了人們常常標榜和傾慕的希臘和羅馬那種充滿自豪感的形體上的美以外,世界上還真實地存在著另一種新的無比純潔的靈魂美。而麵前這個曾被玷辱的女人康蒂,卻又是這兩種美的結合體。他真想奔過去把康蒂象件瑰寶一樣捧在手上,又怕將本來已經象個受到驚嚇的小鹿一樣的康蒂嚇壞;他又想跪在康蒂麵前狠狠抽自己一頓耳光,以期求得她的寬恕。

但是,吳程都沒有這樣做,而是說了聲“對不起”,並來了個一躬到底,然後轉過身來,撒腿往回跑,似乎跑遲了就會加重自己的罪過。

“回來!”康蒂猛地喝斥一聲。

吳程聽到康蒂的喊聲,兩條腿立刻變軟了,好象自己不是站在地上,而是浮在一片雲裏,腳下如同踩在棉堆上一樣。

“你隻顧自己往回跑,這麼晚了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算什麼男子漢!”

“我,我……”平素說話伶牙例齒的吳程此刻一時語塞了,好象嘴裏短了半節舌頭。

康蒂見吳程一副窘態,趁他不備,猛地上前吻了一下他的臉,然後歡快地往前跑去,背後留下一串“咯咯咯”銀鈴般的笑聲,在空曠、寂靜的夜空是那樣響脆、悅耳和令人身心喜悅,她邊跑邊回過頭來,將右手指彎曲作喇叭,放在嘴邊,高喊,“別忘了,叫你們薑委員明天上午九點到賓館找我,聽清了沒有?上午九點一一!”

定定地原地站立的吳程用手輕輕撫摸著臉頰處被康蒂吻過的地方,好象用勁大了會把印在臉上的甜蜜擦掉了,輕輕地撫摸著,輕輕地,似乎要把那甜蜜從臉頰揉進心裏,久久地珍藏起來。

翌日上午九點,薑博襄準時到達小天鵝賓館。

“你是康蒂同誌吧?”薑博襄見賓館台階下麵左側一樑、白玉蘭樹下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在滿麵微笑地看著他,憑他的直覺揣測這姑娘叫康蒂那是斷然不會錯的,所以他直言相何。

姑娘點頭作答,白皙的臉蛋兒上旋出兩個迷人的酒窩,又稍許有些羞澀,臉土便洇出淺淺的紅暈,象清晨泛出的一抹彩霞,著實地好看。

薑博襄默默地跟著康蒂步入一樓大廳,又默默地從一樓大廳走上樓梯來到二層樓東側頂端一個房間門口,康蒂用手指“咚咚”敲了兩下門。

“進來就是了,敲個□!”屋裏傳出一個老叟般嘶啞的吼聲,聲音裏充滿煩悶和憤怒的情緒,好象剛剛跟誰吵過架一樣。

康蒂推開門,將薑博襄讓進屋,對著那侏儒般矮小的老者笑吟吟地說:“袁大爺,老薑同誌看望您來了。”

被康蒂喚為袁大爺的老者名叫袁文錫。

袁文錫活活一個幹巴老頭,看上去即將進入古稀之年。

此刻,他光著腳丫子蹲在一個單人沙發裏,兩隻咖啡色塑料涼鞋一隻朝裏一隻朝外地慵懶地扔在沙發前的地毯上,他的雙時對接在膝蓋骨上,右手上一隻旱煙袋,嘴裏“巴嗒”、“巴嗒”地抽著刺鼻的旱銦,灰色的煙霧大團大團地在他麵前彌漫而升騰,手巴掌大的臉頰顴骨突出,枯樹皮一樣的兩腮癟癟的,加之那全身蜷曲在沙發裏的樣子,看上去頗象一隻老猴。

“老薑同誌?哪兒來的?”袁文錫一撩象層牛皮紙一樣的眼皮,瞪著兩隻冷森森的眼睛,問話的聲音象夜間老鼠啃瓷器一樣發出的令人渾身發緊的聲響,很有點兒陰森森的感覺。

“北京來的。”康蒂提高聲音回答。

“北京!”袁文錫聞聽這兩個字象觸電一樣噌地從沙發裏跳到地上,不知是驚還是喜,右手一抖,煙袋鍋裏燃燒著的煙灰掉在地毯上,他急忙用腳去踩,燙得腳心象蜇著一樣疼痛。他緊閉著嘴,生是沒有喊出聲,往薑博襄麵前一伸脖子,審視地打量了薑博襄兩眼,“你是北京來的?是找我的?”

“對。”薑博襄點點頭。

“那就請,請坐吧。”袁文錫用手一指身邊的另一隻單人沙發。

薑博襄發現,袁文錫不僅很矮,而且還有些駝背。他還驚奇地發現,襄文錫是用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握煙袋的,其它三十手指處光禿禿的,難怪剛才沒有把煙袋握緊。看來,這是一個殘疾老人。薑博襄剛要說聲“謝謝”,見袁文錫已經又象剛才那樣赤腳蹲在沙發上了,便將話語換成,“康蒂同誌,你忙你的去吧,我和老袁同誌隨便談談。”

“好,那我走了,有事一按那個紅色按扭兒,我馬上就到。”康蒂禮貌地一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您貴姓?”袁文錫又點燃一袋煙,巴嗒了兩口,冷丁河道。

“免貴姓薑,叫薑博襄。”薑博襄從衣袋裏取出一盒大中華牌香煙,取出一支,往袁文錫麵前一遞,“換換口味,吸支這個。”

袁文錫又香甜地巴嗒了一口:“還是抽這個好,有勁。那玩藝兒,聞著倒挺香,可一抽直燎嘴。再說,也沒那口福兒。”

“您老哥高壽?”薑博襄問。

“七十有一。你哩?”袁文錫先答後問。

“六十又二。”

“你還年輕哩。”

“黃土都埋到脖子了,還年輕?當然,跟您老哥的歲數比,快差一輪了。”

“你找我到底有麼事兒?”袁文錫說著向薑博襄一探身子,那雙眯成一條縫的眼睛閃出銳利的光芒,象是要把薑博襄看個透。

薑博襄從袁文錫敏銳的目光中看出,他絕不是個一般的莊稼漢,盡管他的穿著打扮和行動做派象個地道的老農。他的目光中依稀透著一種氣質,而這種氣質雖然被標誌著災難的渾黃所掩蓋,但薑博襄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似乎大有一神心靈感應。但是,怎樣回答他的提問呢?說有事兒吧,可又能明確地提出什麼呢?說沒事兒吧,你又叫康蒂帶著找人家幹什麼來啦?要是閑著沒事兒找人擺龍門陣,大街小巷有的是在樹蔭下坐著的老頭兒,何必跑到賓館來找他?小天鶴賓館是吃飽了沒事兒“砍大山”的地方嘀,嗯?說有事兒不行說沒事兒也不行,那麼說什麼好呢?娘的,對於這個簡單得再也不能簡單的問題為什麼事先沒想到呢?大意,兵事之大忌嗬!然而,薑博襄雖然沒有皺眉頭,齒計上心來3於是飽爽快地說了句:“我是向您老哥取生意經來了。”

“找我取生意經?”袁文錫的兩隻眼睛眯得更小了,目光愈發犀利,簡直象利刃一般,寒光閃閃。

“是呀,現在湧現出不少農民企業家。據說,他們現在一個個都肥的流油,家裏蓋起了小洋樓,農閑季節還出來旅遊,坐軟臥,住豪華賓館,真是今非昔比呀!您老哥不也是出來享受享受麼?”

“古語說,巧嘴行藝,黑手經商,你看我象?”

“當然我不是指您老哥本人了。我是說您要是有個能賺大錢的兒子,還不是一樣。”

“現在的人,就象賣水的看大河,盯著的全是錢!”袁文錫說著臉上堆滿了怒氣,右臉一塊傷疤抽搐著,握煙袋的手痙攣地抖了抖,那僅存的兩個手指枯瘦得象個鷹爪。他噌地又從沙發上縱下來,趿拉上兩隻涼鞋,上嘴唇一翹一翹,“什麼農民都富了,那是你們這些當官兒的說的,我們那裏還有十四五歲的大閨女沒褲子穿的哩!你找我取什麼生意經?我是個窮光蛋!”他說完倒背著手,氣呼呼地走出了房間,那倔強的性子,好象兩條老健牛也拉他不回。

怔怔地坐在沙發上的薑博襄,頓時覺得自己的心往下沉,一神強烈的失落感油然而升。剛剛對袁文錫所缺乏的就是兩個字:真誠。他不禁愧悔莫及地喃喃道:“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哇!”說著自責地抬手給了自己腦門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