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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去眼角的淚(1 / 2)

13:00——

來弟到了賴家,賴家老太來開門,見是來弟,劈頭就是一句:

你還知道回來呀?!

來弟陪笑著,一連聲道歉,呐呐解釋著自己在老家耽誤的原因。並說自己今天上午剛下火車就趕著來了……

賴老太沉下臉打斷她:小點聲,不知道賴局長正在午睡啊,沒個記性!你也甭跟我說那麼多,我知道農村人都那個德性,想來就來,沒一點組織紀律性……

來弟一路上的好心情一下子都沒有了。心裏有點委屈,忍下了。

賴家老太說你先擦玻璃吧。來弟問那麼多房間,先擦哪一間呢?老太說你要是有眼力兒,應該知道當然先擦客廳啦,家裏成天來客,玻璃髒得像農村似的,我可丟不起那個人。來弟心想,又不是我弄髒的,丟人的也不是我啊。來弟忍下了,動手去擦玻璃。一看抹布髒得像墩布,又破又爛的,拿都拿不住。就說阿姨您給換塊抹布吧,這抹布沒法幹活,也該扔了。賴家老太氣呼呼地說:跟你說了多少遍,讓你別叫我阿姨,要叫主任。現在人家都管保姆叫阿姨,倒好像我成了保姆了。那抹布你就將就著用吧,幹那麼點活兒,講究還挺多……

來弟悶著頭開始擦玻璃。賴家住在一層,一冬天的風沙和熱氣,灰塵都粘在玻璃上。來弟剛把裏頭那一麵擦完,就出了一身大汗,又穿上棉衣,搬了凳子到外麵去擦。

來弟從第一次來,就不喜歡這戶人家。官兒不大,脾氣不小。那賴局長從不和來弟搭話,局長在家裏就是老婆說了算。賴局長和賴老太都離休了,但還常常坐著小車出去開會。他家孩子都出國了,家裏就剩老倆口,聽說請過無數個保姆,沒有一個幹長的,最後就換成了鍾點工。來弟每次到他家,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做錯一點事,又得聽賴老太長篇大論的訓斥。來弟一直想找個借口把工辭掉,但因為他家和梅老師同一方向,回家時正好順路,也就堅持著幹下來了。

其實當官的,也不都像賴家公婆這樣難纏的呐。來弟想著,一邊爬上凳子,用蘸了洗滌靈的濕抹布,在髒玻璃上用力地蹭著。中午太陽很暖,跟老家也差不了多少。來弟想起20 年前她剛從老家出來,姑姑介紹她到一位部長家去做保姆,她進了那所大房子,站在地中央,部長還走過來跟她握了握手呢。部長一家人和她在一個桌吃飯,從來不讓她等他們吃完了再吃,部長說她的工作也是為人民服務,同她說話從來都是客客氣氣的。她在部長家一幹就是4年,後來如果不是因為家裏寄來一封雙掛號信,說兒子出了麻疹,讓她回去一趟,她還真舍不得離開部長家呢。等她從安徽老家回來,部長家已經找了新的服務員,她才換了主家。

一陣風過來,來弟的眼裏迷了沙子。她停下手,用手背去揉眼。

……城裏人也是有好有壞的。來弟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她隻好把眼閉上,靠在牆上歇息。到底是好人多還是壞人多呢,來弟說不準。從部長家出來,她換過好幾家,過了一年,有老鄉介紹她到一家做生意的人家裏去,那家女人成天不上班,夜裏打麻將,白天逛商店。她總嫌來弟吃得多,每天吃飯都將來弟的飯菜盛在一隻飯盒裏,夠不夠就那麼一點。來弟覺得自己每天都吃不飽,想換地方也不知上哪去。恰好家裏來了電報,說是她媽死了,讓她回去。來弟回去不到一個星期,做生意那家發來一封電報,讓她快點回來。來弟本想在家多住些日子,接到電報就回了北京。沒過半個月,那女人有一天為她買菜回去晚了,罵她在外麵勾搭男人,來弟氣得和她對罵起來,那女人說,你不幹就給我走人!來弟說走就走,你得管我路費,是你把我從老家叫回來的,你讓我上哪兒?那女人說你想得倒美,還給你路費,你當我是慈善機構呀?來弟說,您要不給,咱倆就上居委會去評評理。那女人說,今兒禮拜天,居委會休息。來弟說,我知道居委會從來不休息。那女人沒話說了,給了來弟110塊火車票的錢,來弟當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