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年,仲夏夜。
北方灤城,醒獅茶舍後室。
掌櫃顧青黛單手支頤倚坐在妝奩鏡旁,想起半個時辰前發生的那一幕,依舊心有餘悸。
伴隨兩聲槍響警示,茶舍內外迅速被一隊官兵包圍得水泄不通。
為首的正是灤城商會新任會長,連北川。
他接到舉報,稱茶舍裏藏匿了一名重要通緝犯。
茶舍在商會管轄範圍之內,他這新官便親自引官兵前來搜捕,還詐顧青黛趕快交代出那人的下落。
光顧茶舍的賓客們被這大陣仗嚇得夠嗆,躲也躲不開,溜也溜不掉。
這麼砸顧青黛的生意令她忍無可忍,興衝衝闖到連北川麵前,朝他來了頓猛烈地語言輸出。
連北川那恣睢跋扈的性子誰人不知?
周遭眾人暗暗感歎,醒獅茶舍今晚一準兒得遭殃。
顧青黛根本沒打算跟連北川和睦相處,巴不得他厭煩死自己才好。
她好端端一現代有為青年、商業小金領,趁著假期去郊外踏青。
正吃著火鍋唱著歌,突然哢嚓一個大雷劈到她身上,當場就斷了氣。
待再次睜開雙眼,就穿到了頭天晚上,她在某瀏覽器裏刷到的那本小說裏。
那是一本披著發家致富年代文為外衣,實則是女主與男主男配們纏綿悱惻的風月文……
她成為裏麵和自己同姓名的女主,而連北川則是書中男主!
顧青黛對燈發誓,真就是因為和自己同姓名才隨意翻了翻,待察覺出劇情走向小臉兒通黃時,立馬就退了出來。
她鐵了心不按原文路子走,靠那種手段獲得何種成功,走向人生巔峰都令人不齒。
所以她誓要與男主男配們拉開距離,堅決不與他們發生任何交集。
但今晚,這個界限被打破了。
奇怪的是連北川並沒有難為她,和帶隊長官簡短溝通後,隊伍便撤離出茶舍,給人一種雷聲大雨點小的錯覺。
顧青黛料定這裏麵定有文章,正在心裏犯嘀咕,後腦唰地一下被什麼硬東西給瞬間抵住。
“不許動!不許叫!”
自她身後傳來一個可怖的男聲。
她背脊陣陣發涼,隻敢微微抬眸,從鏡子裏瞧出那是一個渾身帶血的清瘦男子。
該不會是連北川要找的那個通緝犯?
“你犯了什麼事?”她故作鎮定,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抵在自己後腦上的是把槍呀!
男子持槍的手臂在隱隱發顫,不是慌張,是受了重傷。
“我沒犯事。”
“那是有冤情咯?”
男子沉默片晌,歎了口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怎麼溜進茶舍的?連北川那王八蛋讓我罵走了。外麵沒官兵把守你快點跑吧,就當我今兒沒見過你。”
顧青黛沒工夫跟他細究,當下保住自己這條小命最為要緊。
男子望向鏡子裏那張過於嫵媚的臉龐,“顧掌櫃人長得美,性子也爽快,但願我沒有看錯人。”
“你說啥呢?”顧青黛一臉懵然,不解他在講些什麼。
男子剛要講明,卻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大口鮮血,血沫噴濺到鏡麵上,還有顧青黛的臉頰上。
顧青黛捂住嘴巴,強迫自己不發出半點聲響。
“別那麼驚訝,我跑不掉,就快要死了。”
他喉嚨裏殘有未吐幹淨的血沫,言語起來咕咕噥噥的。
抵在顧青黛後腦上的槍被他緩緩挪開,身子失去些重心,差點栽倒在地。
沒有了槍的威脅,顧青黛迅捷起身,終和這個男子四目相視。
都怪當初看書不夠仔細,她真不記得書中有這樣一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