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了兩口氣，才終於平靜了一些。
他渾濁的眸珠落到唐未晚臉上，嘴邊輕動著，良久，眼角卻滑下了一行眼淚。
唐未晚怔了怔，直起了身子，認真的道：“叔公，想必你也能猜到我們過來是為了什麼。”
唐戚時猛地閉上眼，蒼老的臉上皺紋不住的抖動，表情很是淒慘。
“造孽，造孽，躲不過啊……”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異常的渾濁，帶著無盡的悲涼，在整個病房緩慢的流淌。
唐未晚心中幾分悸動，徹底肯定了當年的事與他有關，有些憤怒，但又有些不忍。
陸北驍就在這時有了動作，將手中的電腦放到了唐戚時正對的桌麵上，開了機。
唐未晚一開始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直到看到他給老爺子撥去了一個視頻。
她頓時驚了。
那邊很快的接起，猝不及防，兩邊的畫麵相通。
老爺子還在逗著生兒玩，手裏拿著一小塊蘋果逗著喂他，原本以為陸北驍是報平安，等到看清楚手機裏的畫麵時，他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唐戚時的眸子也直直的看了過去，眼角的淚還沒有幹透，眼角通紅一片。
他被子下的手上下起伏著，整個人都有些掙紮。
唐未晚抿著唇角，扶著他幫他坐了起來。
唐戚時靠在床頭，將唐老爺子看的更真切了，他的嘴唇顫唞著，瘦削的身子看起來隨時可能倒下。
怔怔的看著屏幕裏的人半分鍾，唐戚時的嗓音終於再次響起。
“哥。”他輕喊道。
簡單的一個字，卻如同跨越了時光，將畫麵一下拉到同時一起共患難同進退的日子。
曾經並肩奮鬥的兩兄弟，最親密的是他們，如今咫尺天涯的也是他們。
老爺子臉上也終於有了些動容，鼻頭有些發紅。
他的眸光潤了潤，抹了一把眼睛，強撐著冷笑一聲道：“別喊，我擔不起你這一聲哥。”
唐未晚的眼睛也有些酸脹，陸北驍繞過去站到她的身後，安慰的攬過她。
第1788章 我不甘心
他們倆都不說話，將空間留給兩個老人。
唐戚時一言不發的看著老爺子，病態的臉上滿是滄桑。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緩慢的拉開了被子。
被子的窸窣聲，成了病房裏此刻最大的聲音。
然後唐未晚便看到，他對著屏幕，緩慢又鄭重了磕了一個頭。
耳邊像是轟然一聲，她的心中一陣滌蕩，睜大了圓眸看著眼前的一切。
與她一樣驚訝的，還有屏幕裏的那個人。
老爺子怔在原地，眉眼間滿是複雜的神色，深深的凝在唐戚時的身上。
良久，他揮手，讓下人將生兒帶了下去。
再次看過來，他開口的嗓音也難免帶著些哽咽，喟歎一聲，肯定的語氣道：“婉容的事，真的是你做的。”
提起這個名字，唐戚時明顯抖了一下。
他又鞠了一躬，這一次，還多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他沒有絲毫辯駁的承認了，臉上滿是痛苦。
然而他痛苦，老爺子更加痛苦。
他本是坐在沙發上，此刻猛然坐起來，舉著的手機畫麵一陣晃動，清晰的將他腥紅的臉映在屏幕裏。
老爺子大喘著粗氣，眉目間一片淩厲：“你恨我，我知道，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可婉容她還那麼小！她那麼小！你竟然能狠下心對她下手，唐戚時，三十多年，我竟從未看透過你麼！”
他每說一句，唐戚時的臉上便多出幾分悔恨。
到最後，頭顱深深的低了下去，雙手掩住臉，不斷有悲泣的嗓音從他嘴中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