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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封三侯怒逐本兵 謀九錫妄圖居攝(2 / 3)

二本俱下禮部議覆。凡部議的本,俱要科參科行才行堂上,便把這擔子卸與科裏。其時掌科事的是葉有聲,他見了這本,好生難處,想道:"若從公論,自來無閹寺封王賜九錫之例,是他們越職言事,就該參處;若參了他們,忠賢必然懷恨,又要生毒計陷害;若行了,卻可得他的歡喜,京堂可至。隻是明有人非,幽有鬼責,自己良心上也過不去。"審度了一會,道:"豈有此理!罷!拚此一官,以持清議為是。"

恰好有親家楊庶吉汝成來訪,見葉掌科麵有憂色,便知是為這兩件事,問道:"親翁若有不豫之色,何也?莫非為李承祚、孫如冽的覆本麼?"葉有聲道:"正是。據親翁高見如何?"楊妝成道:"弟也曾想,自古宦官惟童貫越例封王,畢竟還實有些邊功,讚成的是蔡京、高俅。又有求九錫不得的是桓溫,阻撓的是謝安、王垣之,此四人人品俱在,隨親翁擇而效之。"葉有聲道:"此事卻行不得,雖刀鋸在前,亦難曲從!"楊吉士起身笑道:"這事親翁也要三思,不可聽小弟亂談。"葉掌科道:"一定如此!"二人別了,葉公竟托病注了門籍,便把這事擱起來了。忠賢見部裏不覆本,訪知是科臣阻抑,便尋事把葉有聲削了籍。那葉掌科轉得蕭然脫身而去。正是:

力阻狂圖寢大奸,何防高掛進賢冠。

新詩更向知心道,喜是今朝不曠官。

後來忠賢訪知葉有聲不肯覆本,乃楊汝成之意,到散館時,便分付不許照科道授官。詩曰:

入直花磚退委蛇,敢將真諒最相知。

淮南遮莫思狂逞,長孺方將論職思。

忠賢雖逐去葉有聲,也知外麵公論不容,也隻得歇了。但他心中已存了個篡奪的念頭,外邊又做成了個篡奪的局麵。論起他享極富貴,也該感激皇恩,聖體不安,便該與客氏維持調護,才是圖報皇恩之意。到皇上疾篤時,便該啟請皇上,召新君入宮視疾,請輔臣等入大內請安,共議嗣統,早定名位,以絕外藩仰望之心。始不至廢荒朝政。這才見得心在社稷,也可略表無利天下之心,無奈他利令智昏,顛倒錯亂。前此新君在信藩時,請租請地,忠賢曾攘為己功,殊不知聖主如天之量,這些小事那裏在他心上?他卻怕新主不平,又恐知他這曆來的窮凶極惡之事,即了位就有一班從龍的人要分他的恩寵,故此把擁立的念頭擱起,隻在外麵分布黨羽,希圖非望。九邊淮浙先差出許多心腹內官,又差個心腹太監塗文甫清查戶工二部錢糧,竟坐大堂,勒司官行屬員禮。當日奉差原說要節省,反又逼追二部起造衙門,買了一座房子,用銀三千餘兩。及興工時,又嫌窄小,又強買了晉寧公主賜宅起造。邊上錢糧已布滿私人經理,卻又要逼去霍司馬,移本兵與崔呈秀。便差人繞霍維華的宅子,緝訪他的過犯,又差人到部裏查他的錯誤。無如他曆任未久,居官清正,無過犯處。又要拿他的家人長班來羅織成獄。大虧輔臣暗通信與霍公,才上本乞休,遂就本立褫奪了。隻是這時候正是:

龍馭將升鼎欲成,大臣憂國盡心驚。

誰知一拂權奸意,未許攀髯淚雨傾。

八月十六日皇上大漸,忠賢與李永貞等計議,要學趙高指鹿為馬的故事。永貞道:"皇上賓天時,隻叫客巴巴在裏麵哄住眾妃嬪,讓問安的依舊問安,進膳的仍舊進膳,進藥的還進藥,外麵百官問安,爺隻隨口答應,且按住了緩緩行事,再學王莽的故事,且捧了孺子先攝了位,且看眾心可服,若服,便可即真。"一夕話把個忠賢一片要做皇帝的熱腸,說得收煞不住,隻思量要居攝。見百官俱在乾清宮外問安,便著人請幾位中堂過來,要探他們的口氣。說道:"如今皇上時時昏睡不醒,那裏還能親理機務?若尋常糾劾升遷,也都有例,不甚要緊,隻是遼陽兵屢戒嚴,寧錦又不寧靜,延綏套虜又不時騷動,這都是要緊的軍務,何可緩延?這怎麼處?須要請皇後垂簾攝政方好。"眾宰輔道:"皇後攝政,雖漢、唐、宋俱有,我朝從無此例,且祖訓有禁。"忠賢道:"不然,列位先生幫咱暫理如何?"他料得這班宰臣平日都是依慣了他的,自然不敢違拗。殊不知這些大臣,平日小事可以俯從,不與他立異,至於在事,怎肯聽令?豈不知居攝乃篡字之先聲,他們怎肯容他?諸臣聞言,大是駭然。此時都正欲發言,隻見施相公道:"若要居攝,景泰時卻也有例,當是親王攝政,老先生以異姓為之,恐難服天下之心,且把以前為國的忠心都泯滅了。"忠賢聽了,不覺滿麵通紅,怫然道:"施先生!咱待你們浙人也還不薄,怎麼這件事兒就不肯俯從?"竟入禁中去了。

眾輔臣見他詞色不善,都各俱揭問安,就請新主入宮視疾。崔呈秀見閣臣不從,眾官紛紛議論,料事難成,恐惹滅族之禍,也不敢入內。忠賢在裏麵,不過與客氏二人,那婦人家那裏計較出個甚麼來?隻有與李永貞、劉若愚、李朝欽這幾人計較。若愚道:"施蠻子爺平日抬舉他,他今日就執拗起來。如今先處了他,竟傳旨著爺暫理,看他們有甚法兒?"永貞道:"不可,此事非同兒戲,倘爺臨朝,百官不到,豈不掃興?那些人自也有些計較,或向禁中擁出信王來,莫像當日南城的故事,豈不身家難保?"眾人議論不定。隻弄得魏忠賢想起做皇帝來,便心熱一回,又想自己身騎虎背上,外邊百官不服,怕事不成反惹大禍,又焦燥一回,客巴巴傳出信來,說皇上不時發昏,又慌張一回,好似觸藩羝羊,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終日裏胡思亂想,茶飯俱減,走投無路,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