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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十七章 結髮兩不疑(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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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張了張嘴,不知道能說什麼。不是不信任父王,可她就是不想告訴父王顓頊做過什麼,這是顓頊和她之間的事,就算親如父王,她也不想說。

璟完全明白小夭的心思,解圍道:「小夭,你去和左耳、苗莆敘舊吧,我和陛下單獨說會兒話。」

「好!」小夭如釋重負,和左耳。苗莆出了屋子,去廚房,一邊看苗莆燒早飯,一邊聽苗莆講他們這段日子的生活。

待苗莆的早飯做好,璟和白帝的話也說完了。白帝對小夭不再冷言冷語。小夭悄悄拽璟的袖子,光動嘴唇,不出聲地問:「你告訴父王實話了?」

璟笑了笑,沒有說話,給小夭舀了一碗湯。

好不容易憋到吃完飯,正好有人來打鐵,白帝去前麵招呼生意時,小夭趕緊問璟:「你把實話告訴父王了?」

「當然沒有了!既然你不想讓人知道,我怎麼能說?」

小夭舒了口氣:「沒說就好。」繼而,小夭又納悶起來,「既然沒說實話,父王怎麼就不追究了?」

「我告訴父王,所有事已經發生了,既然我和小夭如今都平平安安,就沒有必要再追問過去,而是要努力未來依舊平平安安』。」

「就這麼一句話,父王就什麼都沒問了?」

璟道:「小夭,陛下隻是如今在打鐵,以前可不是在打鐵。很多事,陛下應該都已猜到,他剛才那麼質問你,並不是真想知道什麼,大概隻是傷心了,發生了那麼多事,你居然一點沒有想過向他求助。」

「我不是把左耳、苗莆託付給他照顧了嗎?」

璟盯著小夭,不說話。

小夭心虛地低下了頭:「我知道父王、烈陽、阿獙都對我很好,可那是我和顓頊之間的事,我不想任何人插手!」

璟低下頭,溫柔地吻了一下小夭的額頭:「我們都沒有怪你,隻是心疼你。」

小夭抱住了璟的腰:「我明白。」

兩人靜靜相擁了一會兒後,小夭問:「你隻說了一句話,就讓父王不再生我的氣,可你們聊了那麼長時間,在聊什麼?」

璟笑道:「我以為你不會問了。你覺得什麼才能讓我們連個男人聊了好一會兒呢?」

「我?」

「聰明!」

小夭皺眉:「總覺得你不懷好意,快點老實交代說了什麼!」

「我們在聊,什麼時候我可以改口叫陛下父王。」

小夭臉燒得通紅,卻做出一副談論正事的樣子,一本正經地問:「那你們聊出結果了嗎?」

璟在小夭的臉頰上颳了兩下,也一本正經地說:「這頰上的顏色好看是好看,不過染嫁衣還是不夠。」

小夭再綳不住,撲哧笑了出來,一手羞捂著臉,一手惱捶著璟:「快點說!再不講,我就走了!誰稀罕聽?」

璟握住她的拳頭,說道:「我無父無母、無權無勢,除了己身,一無所有,你也隻有幾個親人。我和陛下商量,四日後,正是吉辰,在朝雲峰舉行一個小小的婚禮,你覺得可以嗎?」

小夭淚光盈盈,點點頭:「好!」

四日後,軒轅山。

山坡上荒草叢生、野花爛漫,六座墳塋坐落在其間。

小夭沿著彎彎曲曲的山徑,慢慢地走上了山坡。她站在五彩斑斕的野花叢中,遠遠望了墳塋半晌,才好似鼓足了勇氣,朝著墳塋走去。

小夭跪在嫘祖的墓前:「外婆,我來看你了。」

她一邊擦拭墓碑,一邊說:「外婆,我要嫁人了,本想帶他一塊兒來,可父王說行禮前不可見麵,等明日我再帶他來見你。」

小夭沉默地拔著草,不知不覺,淚珠滾落。從小到大,每次祭奠,都是和顓頊一起。身邊有個人陪伴,可以分擔一切,即使悲傷,也不會覺得很痛苦。這是第一次她獨自來,很多久遠的記憶湧現到心頭——

外婆彌留時,娘和大舅娘整夜守在外婆的榻邊,茱萸姨為了方便照顧她和顓頊,讓他們同睡一榻。小夭雖然模模糊糊地知道外婆死了,可畢竟從沒經歷過生離死別,對死亡沒有深刻的感受。顓頊卻親眼目睹過娘親自盡,他又一出生就撫養在奶奶身邊,和奶奶感情深厚。他的懼怕悲傷遠比小夭強烈,夜裏常會驚醒,生怕奶奶在他睡著時就離開了。顓頊驚醒後,再無法入睡,有時候是無意,有時候是故意,反正小夭也會被他弄醒。小夭早已經習慣,每次醒來,就學著娘親哄自己入睡的樣子,抱住顓頊,輕拍著他的背,困得眼皮子都睜不開,卻會哼哼唧唧地胡亂唱著歌謠。

那一夜,顓頊又醒來了,穿戴整齊後,搖醒了小夭:「奶奶要死了。」他拿了小夭的外衣,要幫她穿衣服。

小夭想睡覺,往被子裏縮:「你別做噩夢了,我給你唱歌。」

顓頊說:「小夭乖,別睡了!你要打扮好,去見奶奶最後一麵,讓奶奶不要擔心,以後……」顓頊說著眼淚掉了下來。

小夭忙一個骨碌坐了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說:「你別哭,我起來就是了。」小夭羞了顓頊的臉一下,「你眼淚可真多,你看我,從來不哭!」

顓頊別扭地轉過了臉,小夭忙討好地說:「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誰都不告訴!」

小夭剛穿戴整齊,茱萸姨沖了進來,原打算叫醒他們,可竟然看到兩個人手拉著手,站在門前。茱萸姨顧不上多想,拉著他們就走:「我們去見王後娘娘,你們記住啊,待會兒不管娘娘說什麼,都要聽仔細了,也要牢牢記住。」

進了外婆的屋子,娘和大舅娘一人抱起一個,把她和顓頊放在外婆身子兩側。

外婆把小夭和顓頊的手放在一起:「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也都是苦命的孩子,不管世人如何對你們,你們都是彼此最親的人,不管發生什麼,都要不離不棄,照顧彼此。這世間,隻要還有一個人能倚靠、能信任,不管再難的坎,總能翻過去。」

外婆說完,劇烈地咳嗽起來,她枯瘦的手緊緊地拽著顓頊和小夭。小夭想到,死了就是睡著了,再也醒不來,那日後外婆再不會給她講故事,也再不會在顓頊惹惱她時幫她了……小夭的眼淚撲簌簌落下,嚷道:「外婆,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顓頊此時卻一滴眼淚沒有,沉穩如大人,對奶奶說:「我記住奶奶的話了。」

外婆盯著小夭,等著她的回答,可小夭壓根兒沒聽明白外婆剛才說了什麼,隻是哭著說:「外婆,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外婆想要再叮囑一遍,卻咳嗽得說不出完整的話,顓頊情急下,用力擰了小夭的耳朵一下,小夭痛得捂住耳朵,止住了哭聲。顓頊盯著她,一字字清晰地說:「奶奶說『我們都是苦命的孩子,不管世人如何對我們,我們都是彼此最親的人,不管發生什麼,都要不離不棄,照顧彼此』,你記住了嗎?」

小夭含著淚,卻沒敢再放聲哭,點點頭。

顓頊說:「你給奶奶說一遍。」

小夭把顓頊的話重複了一遍,外婆抓著他們的手,凝視著他們,似乎還有千言萬語,最後隻是咳嗽著對顓頊說:「顓頊,以後不要讓人欺負小夭,保護好小夭。」

顓頊鄭重地答應了:「我記住了,會保護妹妹!」

小夭不滿地哼了一聲。顓頊打架都打不過她,明明是她會保護顓頊,不讓別人欺負顓頊!

外婆讓茱萸姨把他們領了出去,留下娘和大舅娘說話。

小夭和顓頊在外麵站了一會兒後,聽到了大舅娘的哭聲,顓頊不顧茱萸姨的阻攔,拉著小夭衝進了屋子。小夭看到外婆閉著眼睛,安詳地睡著了。

顓頊直挺挺地跪下,沒有一滴眼淚,倔強地緊抿著唇。

小夭叫了好幾聲外婆,都聽不到應答,號啕大哭起來……

一隻手突然伸出,幫著小夭清理剩下的一點野草。小夭抬起頭,淚眼模糊中,看到了顓頊。

他神情平靜,薄薄的嘴唇緊緊地抿著,一如他小時候。一時間,小夭悲從中來,扶著外婆的墓碑,放聲大哭起來。

顓頊低著頭,快速地拔草,直到野草全部拔幹淨,他走到小夭身旁,擰了小夭的耳朵一下:「好了,別哭了!在哭下去,奶奶還以為你是被我強逼著嫁人呢!」

小夭捂著發痛的耳朵,獃獃地看著顓頊。

顓頊別過了臉,走到大伯的墓前跪下,給大伯磕了三個頭,又給墓旁的茱萸磕了三個頭。緊接著,他開始清理野草。小夭擦幹眼淚,走了過去,跪下磕頭,磕完頭,擦拭墓碑。

兩人各幹各的,誰都不說話。小夭偷偷瞅了顓頊好幾眼,顓頊卻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清理完大伯、大伯娘的墓,顓頊又去打掃二伯的墓。小夭跟了過去,先給二舅磕頭,然後擦拭墓碑。

小夭擦完墓碑,盤腿坐在地上,顓頊仍彎著身子,低著頭,在清理荒草。

小夭咬了咬唇,開口問道:「那天夜裏,你怎麼會知道外婆要走了?」那夜之後,悲悲切切、紛紛擾擾,一次離別接著一次離別,小夭忘記了詢問。

顓頊說:「說不清楚,就是突然驚醒了,覺得心慌、心悸,好像不管怎麼樣都不妥當。第一次我有這種感覺時,天明後,聽到姑姑說爹爹戰死。第二次我有這種感覺時,沒多久娘親就自盡了。」

「原來是這樣。」

打掃完二伯的墓,顓頊走到爹和娘親的合葬塚前,跪下。

小夭去溪邊提了一桶水回來,顓頊仍舊不言不語地跪在墓前。

小夭跪下,磕了三個頭:「四舅舅、四舅娘,我和顓頊又來看你們了。」說完,小夭擰了帕子要擦拭墓碑,顓頊說:「我來!」

小夭把帕子遞給他,坐在了地上,看著顓頊仔細擦拭墓碑。聽說四舅娘自盡時,鮮血灑在了墳墓四周,所以這座墳上沒有野草,隻有紅色的花開滿整座墳塋。

顓頊擦完墓碑,磕了三個頭,說道:「娘,我不恨你了。你說有朝一日,等我遇到一個能讓我送出若木花的女子,我就能體諒你的做法了。我已經遇到她了。你還說,等我遇到她時,一定要帶她來給你和爹看一眼,我帶她來了,我想你和爹爹肯定都會喜歡她。」

顓頊回頭看著小夭:「過來!」

小夭全身僵硬,狐疑地問:「你想做什麼?」

顓頊攤開了手掌,掌間有一朵紅色的花,花蕊頎長,花瓣繁麗,整朵花嬌艷欲滴,就好似剛剛從枝頭摘下。這是若木族的神木若木結出的若木花,自古以來,不是若水族的族長戴著,就是族長夫人戴著。小夭記得,四舅娘的髻上一直簪著這朵花,知道她自盡那日,交給了顓頊。

顓頊說:「小夭,你過來,讓我爹娘看清楚你。」

小夭不但沒過去,反而手撐著地,開始後退。顓頊淡淡地說:「如果你想待會兒的婚禮取消,盡管走。」

小夭不甘地捏了捏拳頭,膝行到顓頊身邊,瞪著顓頊。

顓頊打量了她一番,把若木花簪到了她髻上,笑著點點頭:「很好看!娘,你覺得呢?」

小夭剛想張口,顓頊摁住她的頭:「磕頭!」

本來就是舅舅和舅娘,小夭沒有抗拒,和顓頊並肩跪著,一起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磕完後,小夭才覺得有些怪異,她和顓頊這樣,很像婚禮上一對新人叩首行禮。

小夭問:「顓頊,你究竟想做什麼?」

顓頊沒理她,徑直起身,走到了姑姑的衣冠塚前,開始清掃墳塋。

小夭想拔下若木花扔掉,可這是舅娘唯一的遺物……小夭根本不敢,也不捨得。她衝到顓頊身邊,也許是因為在母親的墓前,她膽氣壯了很多,大聲說:「顓頊,你別裝聾作啞!你到底想怎麼樣?今日當著我娘、你娘,還有外婆、舅舅的麵,咱們把話說清楚!」

顓頊淡淡瞥了她一眼:「等我清掃完姑姑的墓。」

小夭立即偃旗息鼓,乖乖坐下,看著顓頊,心裏七上八下。

顓頊拔完野草,擦拭完墓碑,在墓邊挖了個很深的洞,把一把刀埋了進去。

小夭忍不住問:「你埋的什麼?」

「你爹用過的兵刃,被叫做蚩尤刀,很多痛恨你爹的人為了搶奪這把神兵,打得你死我活。我命人拿了來,把它和姑姑的衣冠合葬,你日後祭拜時,總算有個寄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