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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常會聽到身後傳來主管的咳嗽聲,然後就會驚醒。
如果今天讓我設計跨海大橋的話,很可能會變成海底隧道。
總之,我一整天都是渾渾噩噩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坐捷運回家時,還差點睡過頭、錯過停靠站。
葉梅桂說得好,時間就像火車一樣快速駛離,但我卻像在車廂內熟睡的乘客般毫無知覺。
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住虛,準備搭電梯上樓時,電梯門口竟又貼上:“我達達的引擎正痛苦的哀嚎。我不是偷懶,隻是故障。”
這次我終於看清楚了,右下角確實寫著:吳馳仁敬啟。
這個死小孩,竟然改寫鄭愁予的《錯誤》:“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我心裏暗罵了一聲,立刻從公文包裏掏出一枝筆,也在那張紙上寫:“你吃飽了太閑就趕快去睡覺。你不僅欠揍,而且無聊!”
我寫完後,進了電梯,果然沒故障。
開門進了七C,賜臺上的燈一如往常,依舊亮著。
我總是藉助這種光亮,腕下鞋子,擺進鞋櫃。
然後換上室內腕鞋,走進客廳,再將賜臺上的燈關掉。
唯一不同的是,葉梅桂並未坐在客廳的沙發,而是在廚房。
“你回來了。”葉梅桂在廚房說。
“嗯。”
“吃過飯沒?”
我有點驚訝,因為她已經很久不做這種寒暄了。
“還沒。我也忘了順便買飯回來。”
“那你再等一下下,我煮好後,一起吃飯吧。”
聽到她說這句話時,原本想坐進沙發的我,屁股頓時僵在半空中。
“妳馬桶又不通了嗎?”我問。
“沒呀。”
“浴室的水管又堵塞?”
“也沒。”
“那妳為什麼……”
“那妳為什麼要煮飯給我吃?你想這麼說,對嗎?”
“沒錯。”
“同住一個屋簷下,一起吃頓飯很正常呀。”
“喔。”
我坐了下來,打開電視,乖乖等著。
“好了。可以吃了。”葉梅桂將飯菜一道一道地端到客廳。
我們把客廳的茶幾當作餐桌,沙發當椅子,準備吃飯。
“今天有遲到嗎?”
“遲到兩分鍾。”
“挨罵了嗎?”
“嗯。今天真是……”
“今天真是倒黴的一天啊。你想這麼說,對嗎?”
“不對。”我搖搖頭:“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為什麼?”
我隻是笑了笑,然後看了看夜玫瑰,並沒有回答葉梅桂的話。
雖然隻是兩菜一湯,卻讓我覺得這頓飯非常鱧盛。
“我的手藝還好嗎?”
“嗯。沒想到……”
“沒想到妳是個又漂亮又聰明又會燒菜的好女孩。你想這麼說,對嗎?”
“這次妳就說對了。”
我笑了起來,葉梅桂也笑了。
我們的笑聲感染了小皮,於是牠也汪汪叫了兩聲。
而屋外突然響了一陣雷,下起了我到臺北後的第一場雨。
“夜玫瑰”〈5。4〉Byjht。“土風舞雖然是最古老的舞蹈,但與人的距離卻最接近。”
學姐雙手微張,好像各牽住別人的手,腳下重復踏著藤步:“隻要踏進圈內,就可以享受舞蹈、音樂與人結合的感覺。”
學姐停下舞步,轉身說:“這是我參加土風舞社的原因。學弟,你呢?”
“我覺得土風舞不會拒絕任何人加入,也不希望有觀眾。”
我很努力地想了一下,接著說:“所有的人圍成一圈,沒有男女老幼之分,也沒種族語言之別大家都踏著同一舞步。這會讓我有一種……一種歸屬感。”
“什麼樣的歸屬感?”學姐看我的眼神中,充滿疑惑。
“我不太會形容。”我避開學姐的視線,努力思考著形容詞。
“就像在狼群裏,我也許隻是一隻瞎眼跛腳的狼,但人們會說這群狼有56隻,而不是這群狼有55隻,另外還有一隻瞎了眼又跛了腳的。”
學姐聽完後,沒說什麼,隻是看著我,疑惑漸漸從眼神中蒸發然後她笑了笑,仰起頭看著夜空。
“學姐,怎麼了?是不是我說得很奇怪?”
“不是。”學姐似乎在數著天上的星星。過了許久,才接著說“學弟……”她將視線從星星轉移到我身上,眼神轉為溫柔:“你一定是個寂寞的人。”
那時的我,並不太懂寂寞的意思。
但我很清楚地記得,學姐說我寂寞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