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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無南國(1 / 2)

此時月桂樹枝茂盛,卻不見花開,兩年前,她從這個宮殿,一襲嫁衣染盡鉛華,她坐上轎,最後回望了一眼宮門,由弟弟逐君護送去了南夏。

逐君……兩年不見,記憶裏那個在宣室念《太公兵法》的少年,西慕史上最優秀的太子。

這是已經被空置了很久的宮殿,綺月走進去,積了很久的灰塵鑽進鼻子裏,引得綺月一陣猛咳,殿裏東西都沒怎麼移過位置,那是出嫁之時父皇說的,她的宮殿裏所有東西都不會動,這裏藏有對她而言意義非同尋常的東西。

從幾下抽出一幅畫,那是四年前父皇畫的,姐弟兩人躍然紙上,父皇的丹青向來作得很好,綺月趁生辰之時向父皇討要墨寶,拿到這幅畫,她在月桂樹下彈琴,弟弟逐君在殿前舞劍,逐君的劍術好,西慕人盡皆知,到底是劍神宓洛的徒弟,想當年,她的弟弟弱冠之年便一柄長劍,出雪域,定西海,那是多少人一生都沒有做到的事,父皇說,他若不做太子,可做西慕國的戰神,畫上之人肅肅如鬆下風,朗朗如日月之入懷。可是現在他不在了,那是內心深處血脈想承最深刻的牽連,他送她入南夏,說“阿姊,逐君日後登基,必定降一道聖旨,讓你隨時可以回來。”和慕逐君一樣淺灰色的眼眸,此刻盛滿了淚水。

記憶裏的最後一幕,是他一甩馬鞭,身影化為遠處的黑點,沒想到,那身影逐漸渺遠,竟是永別。

梳妝台上,靜靜的放著一個帶鎖的錦盒,上麵刻著嫦娥折桂圖,一把小巧的鑰匙一直藏在袖中,打開錦盒,裏麵放著兩截斷掉的木簪。

綺月出了宮,繞過幾條街,在一家湯餅店門口駐足,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一個麻布衣裳的男人正在和麵,眼光不經然掃到她,“客觀想吃什麼,裏麵坐。”

“甄維梓。”

“維桑與梓,景行行止。”

男子突然背過臉去,淚水滑入麵中,消失不見。

聲音有點哽咽,“貴人還是走吧,這裏地方小,容不下貴人。”

屋裏傳來孩子啼哭的聲音,一個女人抱著孩子從內屋出來,“維梓,念月又哭了。”看到綺月,眼眸一縮,“噗通”一聲跪下來。“公主。”

綺月勉強笑了笑,“香雪,你過得可好。”突然覺得自己非常可笑,看她懷裏的孩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能不快樂嗎?隻是,為什麼要叫念月,為什麼,要留那種痛苦的牽連?

“公主,奴婢…”

那年綺月十六歲,生辰前夕隻帶了一個侍女香雪出宮玩,餓了以後便在一個酒樓吃飯,時隔這麼多年,當年吃了些什麼味道如何早已記不清,隻知道隔著珠簾,她看到一個小廚工被店主毆打。

“看你湯餅做的不錯才讓你留下來,沒想到卻是個賊,居然敢偷錢,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男子被打得鼻青臉腫,卻倔強的說,“我沒有!這錢是我用休息時間在外麵店裏做湯餅賺的!”

“好小子!吃裏扒外,給我往死裏打!”

“住手!”女子一聲輕喝,“我家公,我家小姐說不要打了,欠多少錢她替這小廚還了。”

後來綺月救下了甄維梓,落魄的窮酸小廝隔著珠簾,看見一個錦衣玉顏的女子,她微微一笑,後來他知道她叫綺月,他的生辰是七夕,她讓人送了信約他一起出來玩,月下,她送他一幅字,很好看的簪花小楷,“維桑與梓,景行行止。”那個夜晚他們在河邊漫天煙花的映照下相擁親吻,他拿出準備了好久的木簪,還帶著身體的溫度,簪在她的發上。

他的湯餅做得很好,她就支持他自己開一家湯餅店,她也經常來吃湯餅,最愛的是紅豆湯餅,他給紅豆湯餅取名“南國。”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隻是有一日,她坐在店裏吃湯餅,他坐在一邊靜靜的陪著她,歲月靜好,大抵如此,臨安知府卻突然造訪,“參見綺月公主。”甄維梓知道了她是誰,愣了一愣,她看到他眼中閃過的刹那的驚愕,難以置信到憤怒,悲哀,他緩緩跪下去,“草民,參見公主殿下。”她的身子晃了晃,扶著桌子才站穩,木簪掉落在地上,摔成兩段,她拾起來,飛也似的逃了。

她回了宮,卻總是放心不下甄維梓,讓香雪去看他,香雪卻說,他走了。

兩年後,到了香雪出宮的年紀,綺月站在宮門口,“香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讓人通知臨安知府?”香雪不說話,綺月卻說,“我希望你出宮以後可以幸福,不要像我一樣。”

再過了兩年,她出嫁去了南夏。有一段感情,生於豆蔻之年,斷於流年。

隻是沒想到三個人的再見,會是這樣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