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仙尊不在的時候,百丈峰上都是祁殊一人負責照看。這次回來,更是將百丈峰裏裏外外徹底清掃一遍,這屋中的布置,他恐怕比顧寒江本人都了解。
祁殊畢恭畢敬把顧寒江扶到桌邊,再給倒了杯熱茶,隨後便安靜侍奉在旁。
乖巧,懂事,仿佛天底下最好的徒弟。
誰也不知道這好徒弟心裏存的是什麽以下犯上的心思。
顧寒江接了茶卻沒動,道:“把手給我。”
祁殊眨了眨眼,乖乖在他對麵坐下,伸出一隻手。
顧寒江兩指搭上了他的脈搏。
淩霄仙尊此人,與他的性子一樣,天生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就連那雙纖細修長的手都是冰冷蒼白的。
祁殊盯著對方圓潤的指尖走神,險些沒聽見師尊的問話。
“何人傷你?”
祁殊答:“一隻蛟妖。”
“小小蛟妖,也能將你傷成這樣?”顧寒江皺了眉,又問,“死了?”
祁殊:“嗯,死了。”
淩霄仙尊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片刻後,他收回手:“內傷未愈,靈力有損,一會兒我寫個方子,你去凝丹堂取些丹藥服用。”
祁殊沒回答。
顧寒江話少喜靜,往日兩人相處大多是祁殊在喋喋不休,今天的安靜著實有些反常。
顧寒江抬眼。
後者則乖順地垂下眼眸,小聲道:“師尊,還有外傷呢……”
顧寒江自然不會沒看到。
祁殊膚白,身上平日裏輕輕磕著碰著都能紅一片,此時臉上多了條結痂的細長疤痕,更是十分礙眼。
顧寒江問:“給你的傷藥用完了?”
祁殊最是在意外貌,可修真者遊歷人間,降妖除魔,不可能次次全身而退。所以顧寒江才會給他調製靈藥,無論是磕碰還是傷痕,塗上去至多一兩日便能恢復如初。
祁殊還是不回答,那雙明亮的眼眸藏在睫羽後,任誰都看得出是在故意撒嬌賣乖。
等著師尊哄呢。
顧寒江沉沉看了他半晌,歎息般收回目光:“將傷藥取來吧。”
淩霄仙尊特製的藥膏,有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塗上去冰冰涼涼。
祁殊坐在原地,顧寒江站在他麵前,低頭幫他塗藥。
顧寒江身量比祁殊高一些,這一彎腰幾乎能將祁殊完全遮住。那好看的手指沾了點白色藥膏,打著圈塗抹在臉頰處,有點涼,又有點癢。
祁殊忽然有點後悔。
他已經不是幾年前那個十多歲的少年。
少年衝動,但情緒尚且能夠控製,與血氣方剛的青年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