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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三次競選法國總統的女華人(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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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實10月,是北京的黃金季節。寥廓的蒼穹,高遠的天風,明媚的陽光,使人心曠神怡,分外愜意。幾日前,欣聞三次競選法國總統的法籍華人成之凡女士由滬抵京,下榻於東城“王大人”胡同的華僑飯店,經朋友引薦,便登門造訪。一著麵兒,兩眼頓時盯住。這位久居法蘭西四十餘載並近乎步人“古稀”之年的女士完全不是我臆想中的形象。適中的身材罩著一件古樸的印著淺色白花的殷紅的道袍樣長衫,濃密的秀發上纏著條於黑色中夾雜金絲的一字道巾,白皙的臉上紅唇黛眉化妝得濃淡相宜,年輕時一定十分嫵媚的眉眼閃耀著聰睿、堅毅的氣質,舉止間表現出一種東方大家閨秀的風範,談吐中一口流利的國語小溪似富有淙淙的韻味兒。活脫脫一位標準的東方女性。不,應該說是一位地道的“傳統型”的中國女人。

於是,我們的交談便在一種具有“同族”、“同根”所萌發的富有親情的氤氳氛圍中彌漫開來……

“第一個”的含義

巴黎。以其於十九世紀法國工人階級在此建立過世界上第一個無產階級政權——巴黎公社以及具有聲名遐邇的巴黎聖母院、國立現代藝術博物館、艾菲爾鐵塔和凱旋門等而著稱於世,被世人所垂青。在距巴黎西南50公裏處的藍波葉市,傲然聳立著法國皇帝的行宮,以享有“總統的城市”的稱譽在法蘭西聲名赫赫。然而,幾乎一夜之間,藍波葉市突然平添一座風格鮮活的建築物。它占地3000多平方米,高三層,通體木質結構,內為八柱,外呈八角,形式簡潔,且雍容大方,儼然一副中國古老塔狀的彪彪風姿,力拔山嶽,氣衝霄漢。令自命不凡的法蘭西人耳目一新,瞠目咂舌。這座氣派的建築,名曰“挽雲樓”。它的女主人,便是集作曲家、音樂教育家、美術家於一身的法籍華人成之凡女士。

這是1981年10月的一個梅雨天氣。蒙蒙雨霧經細籮篩過似的輕輕飄灑著,給屬於海洋性溫帶闊葉林氣候的藍波葉小城愈發增添了令人無可奈何的濕度。可是,在挽雲樓內,卻空氣清爽,因為這裏一年四季燒著暖氣。

這當兒,身著近似中國道家服飾的成之凡,麵帶微笑地站在懸掛在大廳中間的多種多樣的銅鑼、鼓、鈴等中國樂器和一些外國樂器麵前,手持木槌,輕移蓮步,揮舞道裙長袖,翩翩起舞,依序敲擊不同樂器,興致盎然地演奏著“道之樂”。少許,隨著一曲優美悅耳的“道之樂”餘音繞梁,成之凡以傳統的中國禮節向來賓款款地彎腰致意,立刻爆發出一陣顯示西方人豪放性格的熱烈掌聲。

“妙極了!用北京人的話說真是‘蓋了帽兒’了!”狂歡般喊叫的這位近逾花甲的卡雅先生是個純種的法蘭西人,他處事老道,為人熱情。他是成之凡家中的座上客,算得上是相濡以沫的朋友。

“過獎了,謝謝。”笑吟吟的成之凡以標準的法語對知音表示由衷的感謝。

方才,成之凡演奏的“道之樂”,是根據中國《道德經》中“自然而然”、“窮乎無窮”、“大道輪化”的意蘊,通過她親自選定的樂器,將中西音樂融合在一起,再輔以服裝、舞蹈,而創立的一種皈依自然的獨特音樂,顯示著一種神奇的空靈和深邃的內涵,一般法國人是難以理解的。但這位與成之凡一家交往甚密的卡雅先生理解了,並且深諳其中之道。

於是,他不禁再次向成之凡發出了誠懇的勸告。他告訴成之凡,雖然她力圖通過演奏“道之樂”等傳播中國傳統文化,精神固然可佳,但這畢竟屬於小打小鬧。如果她敢於競選法國總統,那麼無論成功與否,對於弘揚中國文化都將起到難以估量的作用。

競選法國總統,並且是個華人,還是個女性,莫不是天方夜譚吧?一個碩大的問號懸掛在成之凡頭頂。

怎麼辦?

成之凡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兩道秀氣的眉毛不易察覺地微鎖著,表情極其嚴肅。因為,這個莊重的問號已經是第二次嚴峻地橫亙在她麵前了,需要她思考,需要她抉擇,需要她立刻做出果斷的回答。

那是7年前的一個場合。也是這位卡雅先生,突然提出要成之凡參加7年一次的法國總統競選。當時正陶醉於作曲、繪畫、服裝設計和研究《道德經》以及中國古文學的成之凡立刻謝絕了。她知道自己如果參加總統競選,是完全夠資格的。根據法國憲法規定,凡加入法國國籍達10年者,都有權參加總統競選。而她加入法國國籍,已經接近4個10年了。但是,她認為自己已經具有足可以施展才華的藝術領地,而對政治並不感興趣。然而,在這之後的7年間,她種種力圖傳播中國文化的誌願和抱負又無不是因為與政治有關而不能得到圓滿的實現。由此她深切感到,文化本身就涵蓋哲學、科學、道德、文藝、風俗、習慣等內容,是與政治密不可分的。要想成為一個傳播中國文化的忠實的並且卓有成效的使者,必須進入政界。

然而,成之凡要涉足政界,卻是將一步直接邁向政界的最高殿堂的總統寶座啊!這怎麼能不令成之凡慎思呢?

有膽量麼?

這不單單是膽量問題。

莫非因黃皮膚而自悲?

不,自悲在法蘭西是不能長期立足的,況且還要出人頭地。

那還徘徊什麼呢?

不是徘徊,而是要將自己的心理調整到一種創作狀態。

成之凡清醒地意識到,在法國曆史上,休要說沒有華人敢於提出競選總統,就是包括法蘭西種族以外的所有“外國人”都沒有敢於鬥膽競選總統的。這何嚐不是一種前無古人的創作呢?

至於談到創作,成之凡不知是繼承了父母的遺傳基因還是與幼年的不幸遭遇有關,創作構成了她人格力量的重要素質。

成之凡1924年生於北京。父親成舍我是70年前中國新聞專科學校的創辦人,“五四”前後在北京又創辦《世界日報》,一舉成為當時中國第一大報。她的母親楊璠,不僅才貌出眾,而且是個十分剛強的女性,同時也是我國早年報業的宿將。按說,成之凡是名門閨秀,幼年的生活應該十分幸福。其實不然。由於“第三者”插足,在她八九歲時父親便與母親離異。從此,父親與其“二太太”居住北京,她和妹妹與母親到南京生活。成舍我每月隻給成之凡和她妹妹300元(舊幣),作為撫養和教育費。之後,太平洋戰爭爆發,成之凡跟隨母親四處顛沛流離,先去武漢,後到長沙,又途經廣州,逃至香港。在香港因為生活拮據,經濟上入不敷出,隻得來到上海。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成之凡隨同母親到上海後,由於母親毅然將南京一座豪華的私人別墅出租給一個“顯貴”,立刻便由囊中羞澀變成腰包殷實。童年的成之凡,並沒有受到良好的正規教育。她剛到進入學堂的年齡,先是因患感冒發燒被醫生使用沒有消毒的針頭注射導致住院開刀;痊愈不久又因與妹妹一起蕩浪木被人撞斷大腿;半年以後剛剛康複,不慎再一次將大腿重新折斷。但是命運的多舛,並沒有泯滅成之凡強烈求知的欲望。不是不能進入學堂正式念書麼?她便每天跟隨家庭教師學習數學、中文、曆史、地理、英語和鋼琴演奏。具有聰穎天賦和執著追求的成之凡不但在數學、中文等學科上博得了家庭教師的褒獎,而且在音樂上尤其顯示出了其出類拔萃的才華。就在14歲那年,她終於進入國立上海音樂專科學校。起初她學習小提琴和鋼琴,可是生性不喜愛模仿而喜歡創作的成之凡,被一位名叫弗蘭科的猶太作曲家破格收為惟一學習無調音樂作曲法的入室弟子。成之凡在跟隨教師學習無調音樂作曲中,不循規蹈矩,大膽地將弗蘭科的傳授改頭換麵,獨創了一種中西音樂相結合的“五音暨無調音樂混合作曲法”。弗蘭科對於成之凡的創造,不但沒有加以訓斥,反而像伯樂識別千裏馬一樣發現她是一個作曲奇才。抗戰勝利後,弗蘭科受聘於美國音樂學院,提出要將成之凡帶到美國去深造。出國護照由弗蘭科負責辦理,成之凡隻是負擔3000美元的保證金。根據成之凡的父親成舍我當時的經濟實力,這筆為數不多的保證金不過是九牛一毛。可是,成舍我卻以一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加以拒絕了,卻以5500美元買了一部紅色高級福特汽車。